黄林寺的晨雾还未散尽,山门外已挤满了百姓。等待幽冥教到来的日子里,今日正好是中元节,按惯例要在山下的忘川河畔举办鬼祭:摆香案、念佛经、放河灯,既是为逝去的亲人祈福,也盼能安抚游荡的孤魂野鬼。林异站在山门石阶上,望着熙攘的人群,手中的金龙杖微微发烫。自三日前加固封印后,他总觉得有双冰冷的眼睛在暗处盯着黄林寺,尤其是今日鬼气最盛的日子,那股不安感像藤蔓般缠上心头。
“林师弟,该去香案那边了。”了悟师兄提着一篮供品走来,篮里的小馍馍冒着热气,面团上印着朱砂画的“平安”二字,“玄阳师父特意叮嘱,今日鬼门开,务必多留意,别让幽冥教的人趁机作乱。”
林异点头,跟着了悟往河畔走去。忘川河畔已搭起三丈高的香案,案上摆满蜜枣、柿饼、桂花糕,正中央立着一尊铜制佛像,佛前的长明灯燃着幽黄的光,灯芯跳动间,竟在地面投出细碎的鬼影。玄阳带着几位须发皆白的佛师穿着朱红僧袍,围着香案缓步转圈,手中念珠转得飞快,晦涩的经文从口中溢出,落在水面上,激起一圈圈极淡的金光。
百姓们自觉在香案前站成圆圈,孩子们挤在最前面,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佛师手中的竹篮——那里面装着让他们的眼馋的小馍馍。
“快念完了!佛师要撒馍馍啦!”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扯着母亲的衣角,声音脆生生的,引得周围人发笑。
林异的目光却扫向河畔的老柳树丛——那里的阴影比别处浓了三分,风一吹,竟传出细碎的呜咽声,像是有人在低声啜泣。他悄悄催动镇光针,一道极淡的金光射向树丛,只见五道半透明的影子慌忙往树后躲,是无主的孤魂野鬼。它们蜷缩在树根旁,望着香案上的供品,眼神里满是渴望,却被佛师的经文挡在三尺之外,连靠近都不敢。
“南无阿弥多婆夜……”为首的玄阳大师终于念完一段经文,他举起竹篮,手腕一扬,一把把雪白的小馍馍往台下撒去。孩子们顿时欢呼着冲上前,你推我搡地争抢,有的甚至趴在地上,捡起沾了泥土的馍馍也宝贝地揣进怀里。
“吃了佛师撒的馍馍,能消灾辟邪哩!”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笑着说,眼角的皱纹里满是慈爱。
林异看着这热闹的场面,心中却沉甸甸的。他注意到,有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百姓,趁乱将带来的糖果、糕点悄悄放在柳树下的石头上,还有个妇人放下一个蓝布包,里面装着半旧的棉衣和棉鞋,嘴里还念叨着:“无家的孩儿,天凉了,穿上暖和些。”
“那是给孤魂野鬼的。”了悟在他耳边轻声说,“没亲人祭拜的鬼魂,过了中元节就没吃食了,寒冬里更是难熬,全靠好心人接济。”
就在这时,林异腰间的传讯玉佩突然发烫,烫得他指尖发麻。他走到一旁,按住玉佩低声问道:“哪位道长?”
“林小师傅,是我。”清风道长的声音带着焦急,“青云观弟子发现,有幽冥教教徒混在百姓里,他们怀里揣着邪器,看模样,是想在放河灯时动手!你们务必小心!”
林异心中一紧,刚要回话,就见河畔的芦苇丛里闪过一道黑影,速度快得像阵风。他立刻追了上去,镇雷针在掌心凝聚起细碎的雷光。黑影钻进芦苇丛,林异紧随其后,却只看到地上留着一张黑色符篆——符纸上画着与封印裂缝中相同的邪气纹路,旁边还放着一盏河灯,灯身是墨色的,灯芯竟是用黑布裹着的,凑近一闻,能闻到淡淡的腥气,像是血的味道。
“是引魂灯!”林异心中大惊,他曾在《邪器录》里见过记载:这种灯一旦点燃,能引周围三里内的孤魂野鬼,再用邪符操控,让鬼魂变成只知杀戮的恶鬼。他刚要抬手毁掉引魂灯,就听到身后传来孩子的哭声。
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蓝布褂子的小男孩蹲在柳树下,手里拿着一块桂花糕,对着空气说:“姐姐,你快吃呀,这是娘今天特意做的,你最爱吃的。”他面前的空地上,一道小小的透明影子正小口小口地“咬”着糕点,影子轮廓渐渐清晰,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鬼魂,她抬起头,对着小男孩露出个浅浅的笑,模样竟十分乖巧。
林异的动作顿住了。他看着那些在阴影里徘徊的孤魂:穿粗布衫的老鬼正用手指轻轻碰着地上的棉衣,像是在感受温度;两个孩童鬼魂蹲在一旁,分食着一块柿饼;还有个年轻的女鬼,望着香案上的佛像,眼神里满是迷茫。如果他现在闹出动静,不仅会吓到百姓,还会让这些无辜的鬼魂受惊,说不定还会被幽冥教的人趁机利用。
“林师弟,怎么了?”了悟追了上来,看到地上的引魂灯,脸色瞬间变了,“是幽冥教的邪物!”
“先别声张。”林异压低声音,指尖划过引魂灯的灯身,“他们想在放河灯时动手,我们悄悄盯着,等他们露出马脚再一网打尽。”他将引魂灯收进怀里,又在柳树周围布下三道镇魂针灵,针尖朝上,隐在草丛里,“这些孤魂无辜,不能让他们被幽冥教当成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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