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观鱼将重伤未愈的赵铁柱安置在百炼甬道尽头那处布满星辉的安全洞窟中,仔细检查其伤势。星髓魂核的磅礴生机已稳住铁柱的心脉,焦黑的外伤在药力作用下缓慢愈合,但过度透支的体力和精神仍需时间恢复。铁柱瘫在角落,鼾声如雷,偶尔还嘟囔几句梦话:“……烤……烤羊腿……别跑……”嘴角挂着亮晶晶的口水,那没心没肺的样子让李观鱼稍稍安心。
他独自走到洞窟另一端,凝视着那两条分别散发着冰寒与迷幻气息的甬道入口。手中两枚得自星宫老者虚影的玉符微微发烫,传递着开启试炼的权限。时间紧迫,暗星殿的追兵不知何时会突破外层防御。他必须尽快通过剩下的试炼,找到离开器冢的出路。
略一沉吟,李观鱼选择了那条寒气森森、通往“心之试炼” 的甬道。相较于未知的“幻之试炼”,他直觉“心之试炼”或许更关乎意志与信念,与他目前的心境更为契合。将一枚冰蓝玉符按在入口处光幕上,波纹荡漾,通道开启,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扑面而来。
踏入甬道,景象骤变。身后入口消失,四周不再是岩石,而是无边无际、波澜不惊的幽蓝色冰原。天空是永恒的灰白,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刺骨的冷风如同刀子般刮过。这里寂静得可怕,连风声都仿佛被冻结,唯有脚下冰层偶尔传来的细微碎裂声,提醒着此地并非幻象那么简单。
“考验意志的极寒吗?”李观鱼运转青玉炁息抵御寒气,却发现此地的寒冷并非仅作用于肉体,更直接侵蚀神魂!一股莫名的孤独、彷徨与绝望情绪如同冰水般,悄无声息地渗入他的意识深处。记忆中最不愿触及的画面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
青牛集冲天的大火,福伯浴血将他推入密道时决绝的眼神……辰殿废墟中,韩离长老临终前将星核碎片塞入他手中,气若游丝地叮嘱“活下去,找到真相”……星骸平原上,赵铁柱为他挡下毒箭,浑身乌青、奄奄一息的模样……
这些画面如此真实,仿佛再次亲身经历。自责、悲痛、无力感……种种负面情绪被极寒环境无限放大,如同枷锁般缠绕上来,试图将他的意志拖入冰封的深渊。李观鱼的脚步变得沉重,呼吸急促,额头渗出冷汗,却在离开皮肤的瞬间凝结成冰珠。
“坚守本心!这些都是幻象!铁柱还在外面等我!”李观鱼猛咬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几分。他盘膝坐在冰面上,摒弃杂念,全力运转《星阙洗尘诀》。青玉般的炁息在体内流转,试图驱散寒意,但效果甚微。那寒意源自内心,外力难解。
就在他心神摇曳之际,怀中那枚星链核心所化的腕印,忽然传来一丝温和的暖流。这股暖流并不炽热,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共鸣”之力,仿佛能抚平神魂的波澜。同时,《道德经》中“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的箴言浮现在脑海,他意识到,面对这种直指内心的考验,硬抗绝非上策,需以“勇于不敢”的智慧,顺应其势,疏导化解。
他不再强行对抗寒意与负面情绪,而是尝试着接纳它们,理解它们。将灵觉内收,如同旁观者般审视那些痛苦记忆,感悟其中蕴含的守护、传承与牺牲的真意。渐渐地,内心的挣扎平息下来,极寒依旧,却不再能轻易动摇他的意志。他仿佛化作冰原上一块亘古不变的礁石,任寒潮汹涌,我自岿然。
这时,冰原前方出现点点光芒,凝聚成几个模糊的虚影。有年幼时耐心教导他辨认草药、笑容慈祥的福伯;有辰殿中对他寄予厚望、神情肃穆的韩离长老;甚至还有面容模糊、却让他感到血脉相连的亲生父母……这些由他内心最深刻的眷恋与遗憾构筑的“心魔”,开始发出充满诱惑的呼唤:
“观鱼,留下来吧……这里没有纷争,没有痛苦,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孩子,放下重担,安息吧……星宫的仇恨,太沉重了……”
“师兄,别再往前了,外面太危险……”
声音温情脉脉,直击软肋。李观鱼眼眶湿润,脚步下意识地放缓。但他很快警醒,这些不过是试炼的陷阱!他握紧星陨剑,目光重新变得坚定:“福伯教我仁心济世,韩长老嘱我传承星火,父母予我生命……他们的期望,绝非让我沉溺虚幻,苟且偷安!我的路,在前方!”
言毕,他毅然挥剑,并非斩向虚影,而是斩向内心的彷徨与留恋!剑光过处,虚影如镜花水月般消散,冰原上空响起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随即,极寒气息潮水般退去。前方出现一座冰晶凝结的拱门,门后传来温暖的光晕。心之试炼,通过!
穿过拱门,李观鱼回到安全洞窟,只觉得心神前所未有的清明通透,对星辰之力的感悟似乎也更进了一层。他看向仍在呼呼大睡的铁柱,无奈摇头,正准备休息片刻再挑战最后的“幻之试炼”,异变突生!
整个洞窟剧烈震动!远处传来阵法破碎的轰然巨响和暗星殿修士的嚣张呼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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