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然滑入初冬,第一场细雪无声地覆盖了紫禁城的琉璃碧瓦,将连绵的秋雨带来的阴湿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清寒。
冬至节宴的各项筹备已近尾声,宫内上下都透着一股忙碌而压抑的气氛。
朱婉清近来愈发谨慎。小德子和秋月构建的耳目网络虽初具雏形,反馈回来的信息也印证了她的许多猜测——宜妃宫中近来动作频频,与几位宗室命妇往来密切;安阳公主被皇帝申饬后安静了几日,但怨气未消;甚至连皇后那边,似乎也对节宴风头被一个才人所夺,隐隐有些微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这日清晨,雪后初霁,阳光映着雪光,格外刺眼。朱婉清如常起身,由着秋月和另一个名唤杏儿的三等宫女伺候梳洗。杏儿是内务府新分来不久的,年纪小,看起来怯生生的,做事却还算麻利。
梳头时,杏儿的手似乎有些不稳,篦子轻轻扯到了朱婉清的一根发丝。
“奴婢该死!”杏儿吓得脸色一白,连忙跪地。
“无妨,起来吧。”朱婉清透过铜镜看了她一眼,语气平和,“可是昨夜没睡好?”
杏儿站起身,眼神有些闪烁,低声道:“回小主,昨夜……昨夜奴婢起夜,似乎听到院里有些动静,像是野猫蹿过,惊着了,没有睡踏实。”
“野猫?”朱婉清眸光微闪,揽月轩位置不算偏僻,但是冬日里野猫为避寒偶尔蹿入各宫院落也是常事,她并未立刻放在心上,只淡淡道,“雪天路滑,夜里无事少出门。让小德子白日里查看一下便是。”
“是。”杏儿低声应下,不敢再多言。
用过早膳,朱婉清正准备如常前往寿康宫,忽听院外传来一阵嘈杂而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太监尖利的通传:
“皇后娘娘驾到——宜妃娘娘到——”
声音未落,凤仪宫和钟粹宫的仪仗已浩浩荡荡地停在了揽月轩门外!皇后身着正式朝服,面色沉凝;宜妃紧随其后,一身绛紫色宫装,华贵非常,脸上却带着一种混杂着忧心与肃穆的神情。她们身后,跟着容嬷嬷、慎刑司的管事太监,以及大批嬷嬷、宫女和带刀侍卫!
这阵仗,绝非寻常!
揽月轩上下宫人瞬间吓得跪伏一地,瑟瑟发抖。
朱婉清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强自镇定,快步迎出正厅,跪下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宜妃娘娘。不知娘娘驾临,有何吩咐?”
皇后并没有让她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过整个院落,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朱才人,有人向本宫与宜妃密报,称你揽月轩内藏匿厌胜之物,行巫蛊之术,诅咒宫嫔,祸乱宫闱!此事关系重大,本宫与宜妃特来查验!”
巫蛊厌胜?
如同晴天霹雳,在朱婉清耳边炸响!这是宫廷中最忌讳、最恶毒的罪名!
一旦坐实,不仅是她,整个揽月轩上下都难逃一死!
是谁?
竟用如此狠绝的手段!
她猛地抬头,眼中尽是震惊与“难以置信”的惶惑:“皇后娘娘明鉴!臣妾对天发誓,绝无此事!臣妾入宫以来,恪守宫规,一心侍奉皇上、太后,岂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定是有人诬陷!”
宜妃上前一步,叹了口气,语气看似公允,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朱才人,本宫也不愿相信你会如此糊涂。只是密报之人言之凿凿,事关宫廷安宁,皇上子嗣,不得不查。若真是诬陷,查清了也好还你一个清白。”她转向皇后,“娘娘,为示公正,不若就从朱才人的寝殿开始查起吧?”
皇后点了点头:“搜!”
一声令下,慎刑司的太监和嬷嬷如狼似虎一般涌入朱婉清的寝殿。
翻箱倒柜之声不绝于耳,精致的摆设被粗暴地挪动,衣裙被翻检,妆奁被打开……朱婉清跪在冰冷的石地上,听着殿内传来的声响,心一点点沉下去。
对方既然敢如此大张旗鼓地来查,必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那东西,一定已经被悄无声息地放入了她的寝殿!
她脑中飞速回想,杏儿早上的异常?
“野猫”?
难道是昨夜有人趁“野猫”动静的掩护,将东西放了进来?
杏儿是否知情?
或是被利用?
时间一点点流逝,殿内的搜查似乎并没有发现。
皇后的眉头微蹙,宜妃的嘴角也绷紧了些。
就在这时,一个慎刑司的嬷嬷在检查朱婉清床榻时,似乎发现了什么。
她掀开厚厚的锦褥,在床板与褥子之间的缝隙里摸索了片刻,动作猛地一顿!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过去!
那嬷嬷缓缓直起身,手中赫然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用素白锦缎扎成的人偶!
人偶身上穿着极小的、仿制的宫装,心口部位扎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人偶的背后,用朱砂写着一行清晰的小字,赫然是宜妃的生辰八字!
“皇后娘娘!宜妃娘娘!找到了!在此处!”那嬷嬷尖声禀报,将人偶高高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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