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庇护和朱婉如的禁足,如同在朱婉清周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让她得以短暂的喘息,并获得了一段宝贵的时间。地砖下的钱罐日渐沉重,肥皂生意在孙婆婆谨慎的经营下稳步进行,虽然利润微薄,但是却源源不断。
但是朱婉清从来没有忘记真正的目标,那被侵占的巨额母亲嫁妆。经济的初步独立只是手段,夺回根本,才能真正扭转命运。
纸上谈兵最拿不得,太肤浅。
那份毛边纸记录与官方清单的触目差距,终究是白纸黑字。她需要更直观的证据,需要知道那些产业如今究竟在谁手中,经营状况如何,漏洞又在何处。
她决定,亲自去探一探。
目标选定为母亲嫁妆单上曾经最赚钱、也最可能被动手脚的产业之一,位于西市繁华地段的“缀锦楼”,一家曾经专营高端绸缎绣品的铺子。记忆里,原主母亲曾带年幼的她去过几次,楼高三层,客人络绎不绝,伙计恭敬有礼。
“小姐,您真要亲自去?太危险了啊!”秋月得知她的打算,忧心忡忡,“万一被柳姨娘的人发现,那就危险了。”
“所以,我们不能以真面目去。”朱婉清早已想好对策。她让秋月找来两套半新不旧、普通市井女子穿的粗布衣裙,又用深色的脂粉将两人白皙的肤色稍微涂抹暗沉些,头发也梳成最简单的样式,戴上遮阳的帷帽。
“我们就装作是替家中主人来看料子、打听行情的远房亲戚。”朱婉清叮嘱道,“多看,多听,少说话。尤其留意掌柜的言行,铺子的客流,还有结账记账的细节。”
主仆二人悄悄从朱府后门溜了出去,混入街上的人流,朝着记忆中的西市方向走去。
西市依旧繁华,车水马龙,商铺林立。
当她们按照记忆找到“缀锦楼”原本所在的位置时,却愣住了。
气派的三层楼阁依旧在,但悬挂的匾额却不再是记忆中古朴雅致的“缀锦楼”三个字,而是变成了金光闪闪、透着股俗艳气息的“玲珑阁”。门面装饰也大变样了,多了些浮夸的雕饰和彩绸,进出的客人穿着虽富贵,却透着一股暴发户的气息,与以往那种清贵雅致的氛围截然不同。
朱婉清的心猛地一沉。连名字都改了!柳姨娘竟敢做到如此地步!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压低帷帽,带着秋月走了进去。
店内格局也做了很大得改动,原本雅致的多宝阁换成了亮晃晃的货架,上面陈列的绸缎料子色彩艳丽炫目,却少了几分以往那种低调的奢华感。伙计倒是不少,但是个个眼神精明,透着股油滑气,看见她们二人穿着很普通,只是懒懒地瞥了一眼,并没有人上前招呼。
一个看着像是掌柜模样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柜台后面拨弄着算盘,身材微胖,穿着簇新的绸缎褂子,手指上戴着个硕大的金戒指,一脸的精明算计。
朱婉清缓步走到了一排料子面前,故作随意地摸了摸一匹湖绸,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对秋月道:“这料子看着倒鲜亮,不知价格几何,姑母会不会喜欢?”
那掌柜听到声音,抬起眼皮,见是两个面生的普通女子,态度颇为怠慢,拖着长腔道:“那可是上好的苏杭湖绸,一两银子一尺。二位若要扯布,那边有便宜些的土布。”
语气中的轻视毫不掩饰。
秋月气得想反驳,被朱婉清悄悄拉住了。
朱婉清也不生气,只故作惊讶道:“这般贵?我记得前几年好似不是这个价。而且,我依稀记得这家店以前不叫‘玲珑阁’,是叫叫‘缀锦楼’吧?那时姑母常来的,说是料子好,价钱也公道些。”
那掌柜闻言,打算盘的手一顿,眼神瞬间变得警惕了起来,上下重新打量了她们一番,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位姑娘记错了吧?咱们这‘玲珑阁’开了好些年了,一直是这个名儿,这个价!您说的‘缀锦楼’?没有听说过!怕是别家店吧?”
他竟然矢口否认!试图彻底抹去“缀锦楼”的存在!
朱婉清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困惑:“是吗?许是我记错了?可我明明记得就是这个地方,掌柜的,不知如今这东家是谁?”
“东家的事也是你能打听的?”掌柜的脸色一沉,语气变得很不客气,“你们到底买不买东西?不买就别在这儿碍事!挡着其他贵客了!”他挥手像赶苍蝇一样,眼神很轻蔑。
这时候,恰好有个穿着体面的婆子走了进来,高声喊道:“钱掌柜!上次我家姨娘要的那批云锦可到了?姨娘可是等着给二小姐做新衣呢!”
那钱掌柜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迎了上去:“哎呦!张嬷嬷您来了!到了到了!早就给您备好了!都是最新鲜的花色,紧着二小姐先挑!”
二小姐?朱婉如!
朱婉清和秋月对视一眼,心中明了。这掌柜果然是柳姨娘的人!
那张嬷嬷瞥了朱婉清二人一眼,语气傲慢:“钱掌柜,如今店里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了?也不怕冲撞了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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