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轻轻的响动声,伴随着一阵甜腻的香风,朱婉如窈窕的身影出现在了内室门口。
她今天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一身水绿色的锦缎裙衫,衬得肌肤如雪花一样白,头发间一支赤金点翠步摇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流光溢彩。
比她的衣着更刺眼的,是她脸上那副完美无缺的、充满了担忧与关怀的表情。
“姐姐,你终于醒了!”朱婉如快步走到床前,将手中描金的小盅放在床头小几上,自然而然地坐在了秋月方才的位置,亲热地就想来握朱婉清的手,“这两日可把妹妹担心坏了!你若再不醒,我都要去庙里给你祈福跪经了。”
朱婉清不动声色地将手缩回了被子里,避开了她的触碰,只微微抬眸,用一种虚弱而略带迷茫的语气轻声道:“有劳妹妹挂心了。”她目光扫过那盅汤,“这是?”
“哦,这是姨娘特意让人翻库房找出来的上好的老山参,吩咐小厨房足足炖了两个时辰呢,最是补元气不过了。”朱婉如笑吟吟地揭开盅盖,一股浓郁的参味混合着其他药材的气息弥漫开来,“姐姐快趁热喝了,病才能好得快些。”
她说着,拿起小勺,竟是要亲自喂她的架势。
秋月站在一旁,紧张地绞着衣角,眼神不断在那盅汤和朱婉清之间来回移动。
朱婉清看着那热气腾腾的参汤,脑中飞速运转。记忆里,柳姨娘和朱婉如从未对原主如此“殷勤”过。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尤其是刚刚才从秋月那里得知,原主落水后似乎说过“有人推我”,她们此刻的“关心”,更像是来打探虚实,甚至确保她没有机会再乱说话。
“妹妹千金之体,怎好劳烦你做这些。”朱婉清微微偏开头,掩唇轻咳了几声,显得气力不济,“秋月,还不接过去。”
秋月如蒙大赦,立刻上前:“婉如小姐,让奴婢来吧。”
朱婉如动作一顿,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不悦,但是脸上笑容不变,从善如流地将汤盅递给了秋月,叹道:“姐姐跟我总是这般客气。我们可是亲姐妹,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呢?”她说着,拿起丝帕,轻轻按了按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那日荷花池边,都怪妹妹没有用,没有及时拉住姐姐,才让姐姐受了这般大的罪,姐姐,你不会怪我吧?”
来了。试探开始了。
朱婉清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几分后怕和困惑:“怪你?我为何要怪你?当时,我只是觉得背后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掉下去了,池水真冷啊。”
她声音微弱,带着劫后余生的颤音,目光却紧紧锁住了朱婉如的脸。
果然,朱婉如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零点一秒,虽然很快恢复,但是那双漂亮的杏眼里还是掠过了一丝慌乱。她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帕子。
“姐姐定是病糊涂了,”朱婉如的声音拔高了一丝,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松,“池边就只有我们姐妹二人,光滑得很,哪有什么东西撞你?定是姐姐头晕脚滑了。幸好现在没事了,真是菩萨保佑。”她急于定性这是“意外”,语气里的强调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是吗…”朱婉清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冷光,不再继续追问,却也没有附和。这种沉默的否认,比直接反驳更让人心慌。
正在这时,门外又传来通报声:“姨娘来了。”
话音未落,一个身着绛紫色缠枝纹襦裙、头戴珠翠的妇人已缓步走了进来。她约莫三十五六岁的年纪,容貌姣好,眉眼间与朱婉如有几分相似,却更添几分成熟风韵与沉稳之气。这便是柳姨娘。
与朱婉如外露的娇媚不同,柳姨娘通身上下透着一种掌家夫人的派头,举止得体,笑容温婉,若非早知道她的底细,极易让人产生好感。
“远远就听到你们姐妹说话的声音了,”柳姨娘笑容慈和,目光首先落在了朱婉清的身上,满是关切,“清儿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身子感觉如何了?可是还有哪里不适?太医开的药都按时吃了吗?”一连串的问候,滴水不漏。
“劳姨娘挂心,好些了。”朱婉清轻声应答,依旧是那副柔弱无力的样子。
她注意到,柳姨娘进屋后,先是快速扫了一眼她和朱婉如的神情,然后目光状似无意地掠过秋月手中那盅还未动过的参汤,最后才落到了她的脸上。
“那就好,你父亲也惦记着呢,只是前朝事务繁忙,脱不开身,特意让我来看看你。”柳姨娘自顾自地在床边另一张绣墩上坐下,语气自然地将朱正弘的冷漠美化成了“公务繁忙”。
“父亲政务要紧,女儿晓得的。”朱婉清顺从地接话。
柳姨娘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朱婉如,语气略带嗔怪:“你这孩子,又来扰你姐姐清净?她刚醒,需要多休息。”这话表面是责怪朱婉如,实则是再次强调朱婉清需要“静养”,少说话,少见人。
朱婉如立刻撒娇道:“姨娘冤枉,我是看姐姐醒了,心里高兴,特地送了参汤来给姐姐补身子。”她说着,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腕上褪下一只晶莹剔透的翡翠镯子,拉过朱婉清的手就要给她戴上,“对了姐姐,你看,这是父亲前儿个才给我的,说是冰种翡翠,最衬肤色。姐姐病了,戴着去去病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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