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担忧和惶恐,刺痛了朱婉清脑海中的某个角落。
记忆如破碎的潮水,裹挟着陌生的画面和情感,汹涌地冲击着她本就因高烧而脆弱的意识。
这是一个在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朝代:大承王朝。
一个夏日的午后,荷花池边,穿着淡粉色衣裙的少女正俯身想去够一朵开得正盛的莲。另一个穿着水绿衣裙、年纪稍小的女孩悄悄走到了她的身后,嘴角噙着一丝与她年龄不符的冷笑,猛地伸出手!
“啊!”水花四溅,挣扎,窒息般的恐惧...然后是一片黑暗。
“姐姐真是不小心呢,怎么这样就掉下去了?”岸上传来娇柔的惊呼,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却掩不住那一丝快意。
朱婉如。庶妹。
这个名字伴随着冰冷的池水感一同浮现,让朱婉清打了个寒颤。
更多的碎片接踵而至。
病榻前,一个面色苍白却依旧难掩秀美的妇人艰难地握着她的手,气若游丝:“清儿...我的清儿...以后要...保护好自己...嫁妆...单子...收好...”话未说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最终手无力地垂下。
母亲。
原主的生母,朱府的原配夫人,已病逝多年。记忆中的温暖与失去的痛苦交织,让朱婉清的心口一阵抽痛。
书房外,她鼓起勇气想给父亲送自己亲手做的点心,却听到里面传来父亲和柳姨娘的谈笑声。她怯生生地敲门,父亲打开门,看到她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淡去,只剩下不耐烦:“何事?没见我正在忙吗?”柳姨娘站在父亲身后,温柔地笑着:“老爷,大小姐也是一片孝心。”那笑容无懈可击,眼底却毫无温度。
父亲朱正弘,京城朱家的家主,一个对她这个嫡女冷漠疏离的男人。柳姨娘,母亲的陪嫁丫鬟,在母亲病重时爬上父亲的床,如今掌管着朱府中馈,风头无两。
花园里,朱婉如亲热地挽着她的胳膊,声音甜得发腻:“姐姐,你这支簪子真好看,是母亲留下的吧?配我这身新衣裳正好,借我戴戴可好?”不等她回答,便自顾自地摘了下去,从此再未归还。她只能懦弱地点头,看着庶妹戴着属于她母亲的遗物招摇过市。
及笄礼后不久,父亲将她叫去,告知已为她定下亲事,对方是永昌伯府的庶子李铭晟。
柳姨娘在一旁补充:“晟哥儿一表人才,虽是庶出,但很得伯爷看重。婉清你可要惜福,日后谨守妇道,莫要失了朱家的颜面。”记忆中原主的那点微末期待,很快在仅有的几次见面中,被李铭晟那看似深情实则虚浮、总是旁敲侧击打听她外祖家是否还会给她添妆的眼神消磨殆尽。
一段段记忆,一幅幅画面,杂乱无章却又无比清晰地拼凑出一个悲惨而压抑的过去。
朱婉清,朱府嫡长女,却活得像个透明人。母亲早逝,父亲不疼,姨娘表面慈和实则掌控一切,庶妹巧笑倩兮却步步算计,未婚夫虚情假意唯利是图。她就像一只被养在精致笼子里的雀鸟,柔弱、顺从,等待着被当作联姻的工具交付出去,甚至连母亲留下的丰厚嫁妆都被蚕食鲸吞。
而最后,那只推向荷花池的手...真的是意外吗?
高烧带来的眩晕感再次袭来,朱婉清闭上了双眼,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恶心感和滔天的愤怒。
这愤怒,既有原主残留的不甘与怨恨,更多的则是来自前世。
何其相似!
前世,她也是被最信任的男友和闺蜜联手推下了高楼。今生,这个同样叫做“婉清”的女孩,似乎也是被身边的“亲人”算计致死!
难道善良和信任就活该被践踏?难道安分守己就活该被欺辱至死?
不!
朱婉清的灵魂在咆哮。既然上天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既然她成为了朱婉清,那么这一切,都必须改变!
她不再是那个懦弱可欺、连母亲遗物都守不住的朱家大小姐。
她是朱婉清,一个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熟知人性丑恶,受过现代教育,甚至为了项目与各路牛鬼蛇神斗智斗勇的职场女性!勾心斗角?栽赃陷害?笑里藏刀?这些她前世见得多了!
只是没有想到,换了一个时空,换了一个身份,依旧要面对这些龌龊不堪的把戏。
“秋月,”她再次开口,声音虽然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让秋月陌生的冷静,“我病了多少日了?”
秋月愣了一下,忙答道:“回小姐,您落水后高烧不退,已经昏睡整整两日了。可吓死奴婢了!”说着,眼圈又红了。
两日。
朱婉清默默计算着。
也就是说,“意外”落水才过去两天。
“这两日,都有谁来看过我?”她状似无意地问起,目光却紧盯着秋月的表情。
秋月擦了擦眼角,老实回答:“老爷昨日来看过一眼,问了太医情况。柳姨娘和婉如小姐几乎是日日都来探望,关心得紧呢。方才您醒之前,她们才刚走不久,还嘱咐奴婢好好照顾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