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从塌陷的崖口灌进来,吹得火线残烬噼啪作响。叶璃站在裂缝前,掌心还贴着滚烫的岩面,狐火余温在经脉里缓缓回流。她没动,谢无妄也没动。两人之间隔着半步距离,像两柄对峙的刀。
那团蜷缩在岩缝里的黑雾,正缓缓睁开一只由烟气凝成的眼睛。
谢无妄抬手,雷光在掌心凝聚成球,电弧顺着指节跳动。他没再说话,只是将左手微微抬起,示意叶璃后退。
她没退。反而向前半步,魂器横在胸前,幽蓝火焰重新燃起。
那只眼没有攻击,只是静静盯着他们,瞳孔深处泛着暗红涟漪。片刻后,它忽然收缩,整团雾气如退潮般缩回岩层,消失不见。
四周恢复死寂。
叶璃低头看去,地面那点未被焚尽的黑灰已经冷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气息。她伸手探了探,指尖触到一丝黏腻,像腐烂树皮渗出的汁液。
“不是冥渊本体。”谢无妄终于开口,“是分身留下的感知触须。”
“试探我们?”她问。
“或者……标记。”他目光扫过裂缝边缘,“它知道有人能烧它。”
叶璃收回手,用衣角擦掉指尖污迹。胸口的罗盘仍在震动,频率缓慢,方向未变——仍指向那条被火烧过的裂口深处。
她刚要蹲下细查,忽觉脚底一凉。
不是寒气,而是某种滑腻的东西正顺着地面砖缝爬行。
她猛地跃开,回头一看,数条墨绿色藤蔓已从窗棂破口钻入,贴着墙根疾速蔓延,顶端尖端如蛇信般翘起,带着湿漉漉的腥气。
“浮岳的人!”
她反手抽出魂器,狐火瞬间缠上武器。藤蔓察觉危险,猛然调头扑来,三根同时绞向她的脚踝。
她侧身避过第一根,第二根却被擦中靴面,皮革当场腐蚀出焦痕。第三根直取咽喉,她在空中拧身,借力甩出一道火刃,将藤蔓从中劈断。
断口处喷出浓绿汁液,落地时发出滋滋声响,石砖竟被蚀出小坑。
窗外传来一声轻笑。
一人缓步走入月光下。绿发披肩,面容模糊难辨男女,额头嵌着一块翡翠石,在夜色中泛着微光。他穿着绣满藤纹的长袍,袖口垂落时遮住了双手。
叶璃握紧魂器,赤金双眸死死盯住来人。
“你是谁?”
那人没答,只轻轻抚过断裂的藤蔓,指尖沾上绿汁,送到唇边轻舔。
“可惜了。”声音温和,像风吹林梢,“这些可是我养了三十年的灵藤。”
“浮岳祭司?”她冷笑,“半夜偷袭,就为了送几根烂藤给我当柴烧?”
青冥微微一笑,向前一步。
地面的藤蔓突然暴起,从四面八方窜出,有的攀上墙壁,有的潜入地砖缝隙,转眼间将整个静室围成牢笼。空气里弥漫开一股甜腻香气,闻久了让人头脑发沉。
“我不是来杀你的。”他说,“我是来救你。”
“救我?”
“你被关了十年,族人怕你,长老防你,连呼吸都要看人脸色。”他缓步逼近,“可你体内有初代月神的心火,那是能重塑五域秩序的力量。不该被困在这座冰窟里,任人摆布。”
叶璃不语,手中狐火却悄然增强。
“只要你愿意交出一丝心火,”青冥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团旋转的绿色光核,“浮岳愿与你缔结共生契约。从此你不再受反噬之苦,也不会再被当成灾星。你想要的自由、力量、认同,我都能给你。”
“条件呢?”她问。
“很简单。”他微笑,“让我借用你的心火,唤醒沉睡的古老祭坛。等仪式完成,浮岳将真正复苏,而你,将成为唯一的共主。”
叶璃笑了。
“所以你不是救我,是想把我炼成炉鼎。”
青冥摇头:“你不明白。这股力量本就不该属于你一个人。共享它,才能延续它的存在。”
“共享?”她嗤笑一声,“那你先告诉我,昨夜裂缝里的黑雾,是不是你也认得?”
青冥神色微动。
“冥渊的气息已经渗透霜崖,你却跑来跟我谈什么永生?”她往前一步,魂器指向对方咽喉,“你不怕它吞了浮岳,连你的破庙一起碾成渣?”
“正因为如此,才更加加快仪式。”他语气依旧平和,“只有提前开启祭坛,才能抗衡冥渊扩张。而你,是唯一能点燃祭坛的人选。”
“我不信你。”
“你可以不信。”青冥退后半步,绿袍无风自动,“但你要想清楚。苍寒不会放你走,谢无妄只想利用你破局,而我……至少给了你一个选择。”
话音落下,地面藤蔓骤然收紧,朝叶璃扑来。
她早有准备,狐火炸开一圈火环,将所有藤蔓焚为灰烬。可那些灰烬落地后并未熄灭,反而化作绿色火星,腾空而起,聚成一张人脸。
“下次见面,我会带着你的骨头,去夜昙的祭坛献祭。”声音从虚空中传出,不再温柔,而是带着森然回响。
叶璃挥火扫去,火星四散,眨眼间渗入墙缝,彻底消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