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称“王妃”,没有提朝政,没有问任何事务。只是一句简单的、带着疼惜的“受苦了”。
武媚娘一直紧绷着、维持着完美平静的面具,在这句话面前,骤然出现了一道裂痕。她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鼻尖倏地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数月来,她独自面对朝堂的风波诡谲,应对各方的明枪暗箭,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与非议,她从未在人前示弱,甚至未曾对自己承认过疲惫与委屈。
她像个最坚韧的战士,守着他托付的“家业”,不允许自己有丝毫松懈。
可此刻,这简单的三个字,仿佛瞬间击溃了她所有的心防。那些被强行压抑的紧张、焦虑、孤独,甚至还有白日里因他审视目光而生的寒意与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上。
她猛地低下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瞬间涌出的泪水,但晶莹的泪珠,却已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她素白的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李贞看着她颤抖的肩膀和低垂的、泪水涟涟的脸,心中那处因权力猜忌而生的冰冷,瞬间被汹涌的心疼与愧疚淹没。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然后,不由分说地,伸出双臂,将她轻轻揽入了怀中。
武媚娘起初还有些僵硬,但随即,那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包围了她,带着风霜的味道,也带着独属于李贞的、坚实温暖的力量。
她最后一丝强撑的力气仿佛被抽空,终于不再抑制,将脸深深埋进他坚实的胸膛,双手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无声地哭泣起来。泪水迅速浸湿了他玄色的常服。
李贞没有说话,只是用双臂更紧地拥住她,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感受着她身体的细微颤抖和衣襟上传来的湿热。
他能感觉到,怀中这个看似无坚不摧的女人,此刻是多么脆弱,又是多么真实。那些在朝堂上挥斥方遒、令百官敬畏的决断与威仪,此刻都化作了最真实的泪水与依赖。
良久,武媚娘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李贞这才稍稍松开她,用指腹,极尽温柔地,为她拭去脸上纵横的泪痕。他的动作有些笨拙,却带着无比的珍视。
“别哭了,媚娘。”他低声哄着,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柔和,“我回来了。以后再不会留你一个人,面对这些。”
武媚娘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疼惜与歉然的面容。
数月征战,他瘦了,黑了,眉宇间添了风霜,但那双看着她眼睛,却依旧是她记忆中最熟悉、也最让她心安的模样。
白日里那些审视、距离、猜忌,此刻在这泪眼相对中,似乎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我……我不是怪你。”她抽噎着,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有些语无伦次,“我知道你不得不去……我知道国事为重……
我只是……只是有时候,夜里醒来,看着空荡荡的宫殿,听着外面的风声,想到你在冰天雪地里……心里就怕得厉害……怕你受伤,怕你……回不来……”
她诉说着那些深埋心底、从未对人言说的恐惧,每一个字都像小锤,敲在李贞心上。他这才知道,她独自承受的,远比他想象的更多。
“傻瓜。”李贞将她重新搂紧,下巴摩挲着她的发丝,声音喑哑,“我答应过你,会回来。我李贞一言既出,从不食言。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还打了胜仗。”
“嗯……”武媚娘在他怀里轻轻点头,双手环住他的腰身,将自己更深地埋入他的怀抱,仿佛要汲取他所有的温暖与存在感,来驱散数月来积攒的寒意与不安。
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着,在温暖的室内,在跳动的烛火旁。所有的言语似乎都成了多余,唯有彼此的心跳与体温,才是最真实的交流。
白日里的朝堂,权力的暗涌,新政的纷争,边关的战报……所有那些沉重而复杂的东西,在这一刻,都被隔绝在了这方小小的、温暖的天地之外。
这里只有久别重逢的夫妻,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最真实的情感依偎。
不知过了多久,武媚娘的情绪渐渐平复。
她从他怀中微微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痕,脸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娇柔,与白日里那个威仪凛然的监国王妃判若两人。
“让你看笑话了。”她低声道,声音还有些哑。
“我的媚娘,怎样都是最好的。”李贞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带着无尽的怜爱。
这一吻,让武媚娘身体微微一颤,她抬起水光潋滟的眸子,望向李贞。
那目光中,有未散的情愫,有久违的羞涩,更有一种深切的、毫不掩饰的渴望。
李贞读懂了她的目光。他眼神明亮,喉结滚动了一下,搂着她腰肢的手臂收紧。他再次低下头,这次,目标是她微微开启的、湿润的红唇。
吻,轻柔地落下,如同蝴蝶点水,带着试探与珍重。但很快,这珍重便被汹涌而来的、压抑了数月的思念与激情所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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