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与死寂,如同厚重的水银,灌满了被彻底封死的岩龛。空气浑浊滞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尘土的味道和逐渐积累的窒息感。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所有外在参照,只有两人微弱却顽强的呼吸与心跳,成为这方寸绝地里唯一的生命律动。
王栓背靠冰冷的岩壁,努力调整着呼吸,试图在有限的氧气消耗与维持清醒之间寻找平衡。黑暗剥夺了视觉,却让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敏锐。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沉重缓慢的搏动,血液流过太阳穴时的嗡鸣,以及伤口处持续的、灼热的抽痛。更远处,隔着厚厚的岩层与土石,隐约能捕捉到极细微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水流呜咽与风声呼啸。
他不敢有大动作,节省着每一分体力。摸索着将之前刮来的最后一点地衣塞进嘴里,干涩地咀嚼着,咽喉如同被砂纸摩擦。胃部的绞痛已经变得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要抽干灵魂的空虚感。脱水让嘴唇干裂起皮,喉咙如同火烧。
他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一种近乎僵直的姿势,只有耳朵在持续工作,监听着岩层外任何不寻常的动静。影楼的追兵是否离开了?会不会回来仔细挖掘?这些念头如同盘旋的秃鹫,不断啃噬着他紧绷的神经。
他更频繁地侧耳倾听身边沈默的动静。沈默的呼吸声,从一开始的微弱断续,逐渐变得悠长、平稳了一些,虽然依旧轻不可闻,但这细微的变化,却是这绝望黑暗中唯一令人心安的曙光。偶尔,他能听到沈默喉咙里发出极其轻微的、无意识的吞咽声,或者身体因伤痛而产生的细微颤抖。
王栓知道,沈默正在与死神进行着一场无声而激烈的拉锯战。他能感觉到,岩龛内原本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的灵气,正以一种极其缓慢但持续不断的速度,朝着沈默胸口的方位汇聚。更奇特的是,空气中似乎还混杂着一丝丝让他本能感到敬畏与亲近的、淡金色的微光粒子(溃散龙气的极微弱残留),也同样被吸引过去。沈默就像一块磁石,在这绝地之中,本能地汲取着任何能维持生机与修复伤势的能量。
而沈默眉心那点胤凰印记的微光,始终稳定地亮着,如同黑暗海洋中永不熄灭的灯塔。这光芒似乎不仅仅在守护沈默,更隐隐与王栓自己的意志产生着某种微妙的共鸣,传递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暖与坚持,支撑着他濒临崩溃的精神。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几个时辰,或许更久。王栓在干渴与窒息的边缘挣扎时,忽然感觉到脸颊上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凉意。他起初以为是错觉,但紧接着,又是一丝。
水滴?
他猛地抬起头(尽管在黑暗中这个动作毫无意义),侧耳细听。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滴答”声,从岩龛顶部某个角落传来。非常缓慢,间隔很长,但那确实是水滴声!
有水渗透进来了!虽然很少,很慢,但这意味着岩龛并非完全密封,上方岩层有极细微的缝隙与外界(很可能是山体含水层或地表渗透)相连!
生的希望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王栓心中激起一圈微澜。他强忍激动,小心翼翼地朝着水滴声传来的方向摸索过去。岩壁潮湿,触手冰凉。他找到那个位置,将嘴唇凑过去。等待的时间无比漫长,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终于,一滴冰冷、带着些许土腥味却无比甘冽的水珠,落入了他的口中。
他贪婪地吞咽着这救命的甘露,虽然只有一滴,却如同琼浆玉液,瞬间滋润了干涸欲裂的喉咙。他不敢离开,就那样仰着头,如同沙漠中即将渴死的旅人,等待着下一滴恩赐。
每隔很长时间,才会有一滴水珠渗出、滴落。王栓耐心地等待着,收集着。他将自己破烂衣衫上相对干净的布条撕下一小条,放在水滴下方,让布条慢慢浸润,然后小心地拧出水分,滴入沈默口中。
这个过程缓慢到令人绝望,却是他们目前唯一稳定(尽管极其微薄)的水源。靠着这每隔许久才有一两滴的渗水,两人干涸的身体得到了一丝最基础的滋润。
有了水,饥饿感变得更加尖锐。岩龛内除了石头和泥土,再无他物。王栓甚至尝试啃了一点潮湿的泥土,但那除了引发更严重的胃部不适和恶心,毫无用处。
必须想办法找到食物,或者……尽快恢复行动力,离开这里。
他将更多的希望寄托在沈默身上。每当给沈默喂水时,他都仔细感受着沈默身体的变化。呼吸更稳了,体温似乎也回升了一点点,不再那么冰冷吓人。尤其那条骨折的左臂,扭曲的角度似乎有极其微小的改善,淡金龙纹的光晕虽然依旧黯淡,但流转似乎顺畅了些许。
“默哥,加把劲……快点醒过来……”王栓在心中无声地呐喊,仿佛这意念能穿透昏迷,传递给沈默。
而此刻,沈默的意识,正沉浸在一片更加深邃玄妙的光景之中。
那温暖的光海已逐渐平息,化为涓涓细流,温养着每一寸伤躯。双龙佩与胤凰印记的力量达成了某种和谐的平衡,一个提供着源自龙脉山河的厚重生机与守护本能,一个链接着跨越生死的羁绊与高贵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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