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绿听得一愣一愣的。
据她所知,兴云伯府前些日子送来的那车谢礼里,确实有春柳县出产的布料和药材,看着还挺让人感到亲切的。德州是运河重埠,商贸名城,方圆百里的特产被运到德州销售,不是什么稀奇事。兴云伯府能如此用心备礼,还挺难得的。
可兴云伯府送礼,是为了酬谢薛家堂兄妹救下了肖大小姐肖玉桃。石宝生虽不知道内情,可也没理由从小道消息中推测出,收礼的人家是兴云伯府的亲戚吧?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薛绿忍不住道:“在春柳县那样的地方,若是有哪户人家与伯府有亲,早就传出风声来了,我们又怎会从未听闻?除了县令谢怀恩大人一家,我还没听说春柳县有谁跟兴云伯府有交情的,可谢肖两家也不是亲戚呀?”
薛长林笑道:“所以说,这是个笑话。不过兴云伯夫人警告娘家侄儿,不要给女儿说石宝生这门亲,倒有可能是真的。算算时间,那时肖大小姐刚出事不久,肖夫人已经知道了黄梦龙师徒可能与拐子有勾结,岂有不提醒婆婆的道理?”
兴云伯夫人就算对鲁大小姐这个娘家侄孙女再不上心,也不可能明知道有个伪装名门子弟、品行不佳的小秀才要骗婚,还熟视无睹的。只要她插手此事,鲁大老爷又不是非要石宝生做女婿不可,改主意另给女儿说亲,便十分顺理成章了。
薛绿想起了肖玉桃曾经跟她提过,肖夫人从鲁家一位族亲处,听说了石宝生伪造身世的消息,心想这事儿未必就是兴云伯夫人插手了,只怕鲁家那位在府衙为官的族亲,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石宝生自以为鲁家这门亲事唾手可得,竟然托鲁家族亲为自己一家在德州城落户,还伪造了自己的履历,真是把人当傻子了。上辈子,他是不是也是这般屡出昏招,才被人拆穿了谎言?
薛绿忍不住摇了头,又道:“石宝生在春柳县时,除了自家亲戚,还有我爹带他去拜见过的县内文人雅士,只怕对县中的大户情况都甚了解。他可能有心想与这等人家结交,但我爹的脾气,素来是觉得他学业为重,旁的都是枝叶。”
石宝生对春柳县内高门大户的消息了解有限,因此才会误以为,当中会有兴云伯府的亲戚,还不为人知,逃到德州来后,偶然听说了他的消息,便向兴云伯夫人告密了。
他怨恨这家人多嘴,也怨恨那李士子不给他留半点脸面,当众揭穿了他的谎言,兴许还怨恨胡永禄,为何要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被李士子撞见。
他不会反省自己到德州后撒谎在先,骗婚在后,早年又傲慢太过,与李士子等人结了怨,也不会反省是自己命胡永禄去催伙计上点心的,后者不过是听命行事。反正一切都是别人的错,他是无辜受害的那一个。
可世人都不是傻子,无论他心里怎么想,其他人心里都有数。谁是谁非,谁对谁错,自有答案,岂是他几句辩解,就能蒙混过去的?
薛绿撇嘴:“管他怎么说呢?就算他误会了又如何?他是敢去寻兴云伯夫人理论,还是能跟鲁家人说,一切都是误会?”
薛长林哈哈大笑:“只怕他都不敢。除了在家喋喋不休,拿自家人撒气外,他什么都不敢做。”
薛绿问奶娘:“永禄叔有把握走人了吗?”
奶娘忙道:“本来永禄已经有了七八成的把握,如今有了大少爷的法子,把握就是十成十了!”
薛绿听得起了好奇心:“大哥想出了什么好法子?我竟没听你提过。”
薛长林笑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好法子。我对石宝生可没胡永禄那么了解,他想要触怒石宝生,安然无恙地脱离石家,还得靠他自己去摸索。关键是他离开石家后,如何能不留后患地到咱们家来做事,不让石家人找他的麻烦。”
石宝生若是顺风顺水,又有望攀上鲁家,估计不会留意一个总是惹他生气的下人离开石家后的去向,但如今他屡屡遇挫,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一旦叫他知道,胡永禄脱离石家后,转头就投了薛家,只怕他不难猜出胡永禄早就搭上了新主人。
到时候,无论是胡永禄里通外人,还是他与奶娘的私情,都是石宝生能抓到的把柄。如果石宝生再少些顾忌,把他曾经与薛绿有过婚约的事宣扬出来,对薛绿的名声更没有好处。
哪怕薛家人占理,根本不惧石宝生的叫嚣,薛长林也不希望堂妹薛绿的名声受到些许影响,因此打算要提前消除后患。
所以,胡永禄离开石家,必须是出于石宝生的意愿。他转投薛家,也要显得是走投无路下的选择。无论将来是不是好结局,眼下在石宝生看来,他都得认为胡永禄做的是件蠢事才行。
只有当石宝生认定胡永禄进薛家后,不会有好结果,他才会抱着幸灾乐祸的想法,不作任何阻拦,等着看胡永禄与薛家的笑话。这样一来,将来事过境迁后,他就算后悔,说的话也不会有人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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