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进行的很快,最后所有人都默契的选择了离开,将空间留给了两位新人。那间临时布置、却充满温馨喜庆的婚房内,红烛静静燃烧,将柔和的光晕洒满每个角落,试图驱散窗外上空依旧弥漫的、若有若无的血腥与焦糊气息。
云依坐在床沿,身上依旧穿着那件略显仓促却依旧精致的嫁衣,只是外袍已经脱下,叠放在一旁。她微微低着头,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料上细腻的刺绣。烛光在她鸦羽般的发丝上流淌,勾勒出她恬静的侧脸,但那双总是含着江南烟雨般温柔的眼眸,此刻却盛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之下,是层层叠叠、尚未完全消融的惊悸、困惑与深切的担忧。
罗清帆站在窗边,背对着她,望着窗外漆黑的海面与零星尚未完全熄灭的火光。他巨大的、非人的身躯在烛光下投下几乎笼罩半个房间的阴影,那身特制的、勉强能蔽体的深灰色作战背心与他此刻的形态格格不入,肩部那道歪歪扭扭的缝合线在光影下格外显眼。他似乎在极力收敛自身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但偶尔肌肉无意识的轻微抽动,还是会带起周遭空气细微的、如同电流般的震颤。
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至少现在,罗清帆已经完全掌控了自己的意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并非尴尬,而是充斥着太多需要小心触碰的过往与现在。
最终,是云依先开了口,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清帆…”
罗清帆庞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缓缓转过身。熔金般的瞳孔在看向云依时,那沸腾的毁灭性光芒似乎被强行压制了下去,流露出一种近乎笨拙的、小心翼翼的神色。“嗯。”他发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如同粗糙的岩石摩擦,但竭力控制着音量,“…让你担心了。”
这简单的一句话,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云依心中积压数年的情绪闸门。她的眼眶迅速泛红,水汽弥漫上来,但她强行忍住,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一句:“回来就好。”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罗清帆似乎在组织语言,如何用这具怪物的躯壳,去讲述那段属于“人”的经历,才不会吓到他失而复得的珍宝。
“我…”他艰难地开口,声音粗粝,“我必须离开。那时…光明教廷的制裁迹象已经显现,其势力庞大远超预估。我在一次使用异能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不该存在的东西。光明教廷与某些深渊势力勾结的证据,这些年你们应该也已经清楚了光明教廷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所以我别无选择,只有我的离开,才能保护你们,相反如果我在你们身边,再强大的我,也阻挡不了光明教廷的行动。”
他停顿了一下,熔金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芒:“我当时的力量,不足以对抗他们隐藏在幕后的势力,留在天道,不仅自身难保,更会连累组织,成为内部纷争和外部攻击的靶子。最重要的是…我会连累你。”他看向云依,眼神深处是沉重的痛楚,“他们知道你是我的软肋。”
云依的心脏猛地一缩,想起那几年间天道内部偶尔传来的、关于罗清帆任务失利、行为失控、甚至可能与深渊力量有染的流言蜚语,以及随之而来的暗中调查与排挤。原来那一切都是罗清帆计划的一部分,是为了将他的离开合理化,或者…合法清除。
“所以,你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叛逃’?”云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是唯一的方式。”罗清帆的声音低沉而肯定,“只有彻底斩断与天道的一切明面联系,以一个‘堕落者’、‘叛徒’的身份消失,才能让他们放松警惕,才能让我在黑暗中行事。我成立了‘暴食者’。”
提到这个名字时,他周身的气息有一瞬间的失控,狂暴的掠食者威压一闪而逝,房间内的烛火都为之剧烈摇曳。他立刻收敛,眼中闪过一丝压抑的痛苦。
“这个名字…是为了迎合他们对‘堕落者’的想象,也是为了…时刻提醒我自己。”他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自嘲般的残酷,“要吞噬多少黑暗,才能赢得与黑暗对话的资格?要变得多强,才能撕碎这该死的末日?‘暴食者’…吞噬的是敌人,是深渊怪物,也是…我自己的人性。”
云依仿佛能看到,在那不见天日的数年里,他独自一人在深渊边缘行走,与最邪恶的力量周旋,吞噬着那些污秽的能量,每一次力量的提升,都可能意味着他人性的一分流失。97%的掠食者化…这个数字背后,是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与挣扎。
“我网罗那些同样被光明教廷迫害、或被世道所弃,却仍有血性的人。我们在阴影中壮大,攻击教廷的补给线,破坏他们的实验基地,猎杀他们在暗界斗兽场培养的掠食者化的异能者…但同时,我知道这还不够。”罗清帆继续道,语气逐渐变得冷静,那是属于谋划者的语调,“‘暴食者’只能在暗处活动,无法正面抗衡教廷,更无法应对真正的末日危机。我们需要一个…更‘光明正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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