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需要…钥匙…”影寒的目光,缓缓移向自己紧握寂渊剑柄的右手,移向剑柄末端那滴缓缓搏动的、粘稠如墨的饕餮精血。“它…来自…灭世容器…蕴含…逆转生死…的…污秽权柄…碎片…是…对‘静滞’的…终极挑衅…也是…与冥王…对话的…唯一…可能…媒介。而且我曾经见过一个人……冥王暮笙的一个分身,暮知宁……”
她体内的饕餮精粹猛地剧烈搏动,仿佛在呼应这个疯狂的想法!一股源自灭世容器核心的、微弱却无比纯粹的污秽意志波动,混合着寂灭剑意的压制力,透过她的身体,隐隐指向撒哈拉的方向!
唐守疆的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他感知到了那丝指向性的共鸣!影寒的推测,竟非空想!这滴饕餮精血,这缕同源的污秽精粹,竟真的可能成为叩响冥域死寂大门的…“敲门砖”!
“高层…不会同意。”唐守疆缓缓道,陈述着冰冷的现实,“与冥域接触,无异于饮鸩止渴。一旦失控,可能释放出比教廷更恐怖的灾祸。且此举…将彻底坐实西方对我‘勾结黑暗’的污蔑。”
“坐实…又如何?”影寒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他们…早已…为我们…打上…‘异端’的烙印。清秽行动…在他们眼中…已是…‘黑暗行径’。多一项…少一项…区别…何在?”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片拒绝的深蓝之海。“结果…不会…更坏。若失败…不过提前走向终局。若…成功…”
她没有说下去,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燃烧的孤绝火焰,已说明一切。这是绝境中唯一的、通向悬崖对岸的、由剧毒荆棘编织的索桥!
唐守疆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海眼幽蓝的能量无声流淌,包裹着水晶棺椁,也包裹着这足以颠覆世界格局的疯狂抉择。时间仿佛凝固。最终,他缓缓闭上双眼:“等你好一点能站起来了,我派人随你一同前去,别再拖着一副残躯出门了,具临不是什么小组织,身为具临组织的组织长天天半死不活的别人看了也笑话。”
“嗯。”影寒这一次没有拒绝,现在饕餮精血已经压制住,身躯的恢复要不了多久,这点时间,自己还是能等得起。
另外一边。
撒哈拉的风沙依旧酷烈。
撒哈拉的风沙,亘古如斯,裹挟着亿万砂砾的呜咽,如同无数不甘的亡魂在黄沙深处永无休止地刮擦着冥府的门扉,而这里,早在四十年前,就被更名为冥域——生人莫近之地。
黄沙永不止歇地扑击着那座矗立在无尽沙海核心的幽暗巨殿——冥府之殿。
风沙撞击在漆黑如墨、非金非石的殿墙上,发出沉闷而持久的沙沙声,如同某种古老巨兽在舔舐着伤口。殿内幽邃空旷,穹顶高远,沉入不可测的黑暗之中,唯有无数的幽蓝磷火在虚空中悬浮飘荡,宛如星河倒悬,又似无数冰冷的、无声注视的眼睛。
在这片幽蓝星海的正下方,矗立着那座象征死亡至高权柄的幽冥王座。王座由一整块暗沉如夜的巨大冥石雕琢而成,边缘锐利如刀锋,其上天然镌刻着无数扭曲挣扎的亡者面孔,在幽火的映照下,那些面孔仿佛仍在无声地哀嚎。此刻,端坐其上的冥王暮笙,仿佛与这冰冷的王座熔铸为一体,成为这片死寂空间里唯一的、也是绝对的核心。
他刚刚挥退了所有的侍从与幽影守卫。空旷得令人心悸的大殿深处,唯余下他与殿外那永恒风沙的呜咽。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亘古矗立的冰冷雕像。深不见底的幽邃眼瞳里,所有翻涌的情绪——惊愕、愤怒、被愚弄的荒谬感、甚至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刺痛——都被一种极致的力量强行压入最深处,凝固成一片寒彻骨髓的冰原。
唯独那两片形状完美却透着无尽凉薄的唇,微微勾起了一抹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弧度。那弧度非笑非怒,更像是一把无形的、锋锐至极的刀刃,在灵魂深处无声地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裂口。
裂口深处,回荡着那个刚刚消失的身影,以及他留下的那句话——那句足以倾覆冥王暮笙漫长岁月所构筑的认知与骄傲的话。
“这么些年了,罗清帆……”暮笙的声音极其低沉,如同地底深处熔岩的暗涌,每一个字都缓慢地碾过空旷的殿堂,带着一种奇异而危险的粘滞感,仿佛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沉重的、无形的血块。“咱们勾心斗角这么久,从九幽血海打到诸神黄昏的遗迹,从争夺异能本源到布局整个世界……每一次交锋,我都以为我看到了你的底牌,看清了你棋盘上的脉络。每一次你剑走偏锋,我都以为那是你孤注一掷的疯狂……”
他的目光穿透了殿门,牢牢锁定了殿外那片被风沙扭曲、吞噬一切的昏黄。在那里,罗清帆的身影早已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但暮笙的视线却如同实质的锁链,死死缠绕着那片虚无,仿佛要将那个人的存在从时间与空间的缝隙里重新拖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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