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站着一个与魅姬记忆中那个冰冷杀手截然不同的青年。粗布麻衣,裤腿高高挽起,沾着新鲜的泥点,头发随意地用草绳束着,手里甚至还沾着些泥土。他脸上带着温和甚至有些腼腆的笑容,眼神清澈,如同山间清泉,哪里还有半分当年浴血修罗的影子?唯有那挺直的鼻梁和紧抿时略显锋利的唇线,依稀残留着旧日的轮廓。
“魅姬姐姐。”钰子开口,声音平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如同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
这声自然的称呼,让魅姬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了一下。她压下翻涌的情绪,故意板起脸,伸出纤纤玉指,带着几分嗔怪,轻轻点在钰子光洁的额头上:“哼!上次在屠夫面前,装得跟不认识我似的,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走。小没良心的!要不是姐姐我机警,心思玲珑,还真就被你糊弄过去了!”她指的是上次在屠夫召集的某个场合,她意外瞥见了侍立在屠夫身后的钰子,但迫于屠夫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和当时微妙的气氛,两人只能装作陌路,连眼神交流都未曾有。
钰子被点得微微后仰,非但不恼,反而笑得更加灿烂,露出洁白的牙齿,那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真诚温暖,驱散了深夜的寒意:“哈哈,姐姐别生气嘛。义父的话,做儿子的岂敢不听?你也不想让他老人家知道我们‘私交甚密’,对吧?”他巧妙地用了“私交甚密”这个词,带着点调侃,却也道出了实情。
看着钰子久违的、毫无阴霾的笑容,魅姬心中那点小小的怨气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好奇和一丝隐忧。屠夫,那个以冷酷无情、手段酷烈着称的黑暗巨头,竟然真的认了钰子做义子?而且看起来待他相当不错,连这种珍贵的守护禁制都赐下了。这让她原本对钰子处境的担忧减轻了不少,至少他不再是孤身一人在黑暗中挣扎。但同时,一个更深的疑问浮现:屠夫如此厚待钰子,所图为何?仅仅是欣赏他的天赋?还是另有所谋?
“快进来吧,”钰子侧身让开通道,语气轻快:“外面蚊虫多,我们……确实很久不见了。”
魅姬不再客套,迈过那道低矮破旧的门槛,踏入了小院。院子里的景象与门外窥见的并无二致,只是更真切地感受到那股无处不在的守护禁制的能量波动,温和却强大。两小片新开垦的菜畦在月光下泛着湿润的泥土光泽,几件锄头、铁锹随意地倚靠在墙角的水缸边。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清新气息,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草药香。
“我说钰子,”魅姬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那几件农具上,语气带着浓浓的好奇和一丝调侃:“你这是厌倦了打打杀杀的异能者生涯,打算金盆洗手,归隐田园,转行当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夫了?”她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沾着泥巴、笑容温和的青年,与记忆中那个手持染血长刀、眼神冰冷的少年杀手联系起来。
钰子闻言,脸上闪过一丝赧然,随即笑着摇头解释:“姐姐说笑了。当农夫?我可没那个天赋和耐心。”他引着魅姬走向屋前一个简陋的小木桌和两个树墩做的凳子。
“只是在这里等一个人,义父交代的任务。日子难免有些……漫长且无聊。总得找点事情做,让手脚和心思都动起来,不然容易胡思乱想。开垦点荒地,种点东西,看着种子发芽生长,感觉时间也没那么难熬了。义父交代的事情,我自然不敢有丝毫懈怠,所以,在等到那个人之前,我会一直待在这里。”
“等一个人?”魅姬的心猛地一沉,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几乎立刻想到了那个名字——齐思瞒!那个她刚收下不久、身负“具临者”特殊身份的徒弟身边的那名异能者!屠夫的目标,果然是他,或者说他体边的那个叫云依的女人手中的天使神晶?!具体魅姬也不得知,这一切也都只是自己的猜测。
但现在自己知道的是,钰子,就是屠夫选中的那把刀!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只是寻常的好奇,甚至还带着点姐姐对弟弟的关心:“是谁?能让你在这里像个农夫一样苦等?可以告诉姐姐吗?”尽管心中已有答案,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内心深处抱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切实际的幻想——或许,不是他?
钰子敏锐地捕捉到了浮霓语气中那丝被极力掩饰、却仍如蛛丝般泄露出来的酸楚和担忧。他心中微微一痛,脸上温暖的笑容却丝毫未变,甚至带上了一丝少年人特有的俏皮和无奈:“姐姐,这个……真不能说。”他双手合十,做出一个讨饶的姿势,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义父下了严令,不许透露半点风声。要是让义父知道我嘴巴不严,泄露了机密,怕是要把我的屁股揍开花的!抱歉抱歉啦,姐姐体谅一下弟弟的难处?”
这看似玩笑的拒绝,如同冰冷的针,刺破了魅姬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很好地掩饰了瞬间涌上眼眶的湿意和无法言说的痛楚。她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那副惯常的、带着点慵懒和妩媚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从未发生:“好吧好吧,你这小子,还是这么不坦诚,一点都不可爱。”语气轻松,仿佛只是随口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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