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疼痛。
能量濒临枯竭的警报如同跗骨之蛆,在尚云起混乱的意识深处持续尖鸣。
他趴在泥泞和冻结的垃圾堆里,冰冷的雨水渗入机体每一个缝隙,加剧着元件的损坏和能量的流失。
第七区的噩梦暂时远去,取而代之的是荒芜现实带来的、更为直接和残酷的生存考验。
他必须移动。停留在这里,只有冻结和报废一途。
用那只唯一还算完好的人类手臂,配合着严重受损、不时迸出电火花的机械残臂,他开始在泥泞中艰难爬行。
每挪动一寸,都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刺耳摩擦声和撕裂般的剧痛。
破损的外壳刮擦着冻硬的地面和大块的工业废料,留下断断续续的痕迹。
他的电子眼视野模糊,不断闪烁,试图分析周围环境,却只能捕捉到破碎的信息:
锈蚀的钢铁、灰白的积雪、远处模糊的巨大黑影(可能是废弃的厂房或储罐)、空气中浓重的铁锈和化学污染物气味。
没有生命迹象。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只有一片被工业文明遗弃后、正在缓慢腐朽的钢铁荒原。
他爬过冻结的水洼,爬过尖锐的金属碎片堆,爬过散发着怪异气味的化学残留物区域。
能量读数持续下降,机体温度也在流失。
他意识到,必须尽快找到遮蔽处和能源,否则撑不过这个寒冷的夜晚。
求生的本能驱动着他。
他调整方向,朝着远处那片看起来像是大型厂房废墟的黑影挪去。距离似乎遥不可及。
时间一点点流逝。天色愈发昏暗,雨夹雪变成了细密的雪粒,气温还在下降。
他的动作越来越迟缓,机械臂的反应越来越迟钝,甚至有一次突然失灵,让他整张脸埋进了冰冷的泥泞中。
就在他几乎要彻底失去动力,意识开始涣散的时候,他爬过一个小坡,看到了坡下一个半埋在地下的、巨大的破损管道口。
管道直径约两米,内部漆黑一片,似乎通向某个地下空间,但至少可以挡风遮雪。
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他用尽最后力气,滚下小坡,挣扎着爬进了那根管道。
管道内弥漫着陈腐、潮湿的气息,但确实隔绝了外面的风雪。内部一片漆黑,他的夜视功能也因能量不足而严重失效。
他靠着冰冷的、布满苔藓和锈蚀的管壁,剧烈地“喘息”着——尽管他并不需要呼吸,但这更像是一种系统过载后的本能反应。机体内部,多个模块的损坏报告不断刷屏。最严重的是能量核心,已低于维持基本生命活动和意识存在的临界值。
他需要电。
需要能量。
立刻,马上。
他的目光在黑暗中艰难扫视。
管道深处似乎堆放着一些东西。他再次开始爬行,向深处挪去。
很快,他触碰到了什么东西。
冰凉的,方形的,表面有格栅……是一个废弃的大型工业电池组!可能是某种重型机械或备用电源系统的一部分,被丢弃在这里。
希望之火瞬间点燃!
他凑近检查。
电池组严重锈蚀,但结构大体完整。
他用还能动的手指,艰难地撬开格栅,露出里面的接线端子。
电压标识早已模糊不清,但看样子应该是高压直流电。
他的身体需要特定的电压和电流才能安全充电,直接连接这种来历不明的废弃电池,风险极高,很可能导致彻底烧毁。
但没有选择。不充电,必死无疑。
充电,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咬紧牙关(如果还有的话),用机械残臂上裸露的、还勉强能用的正负电极线,小心翼翼地触碰电池的端子。
滋啦!
一阵强烈的电流瞬间涌入!
剧烈的、几乎撕裂灵魂的疼痛席卷而来!
机体过载保护系统发出绝望的嘶鸣!
他的视野瞬间被雪花和错误代码填满,意识几乎被冲散!
他强行稳住,凭借最后一丝理智,操控着几乎烧毁的机械臂,微弱地调节着接入的电流量,试图找到一个不至于立刻杀死他的平衡点。
过程痛苦而漫长。
每一秒都像是在雷电中舞蹈。
不知过了多久,涌入的电流终于变得稍微稳定了一些,虽然依旧狂暴,但至少不再瞬间致命。
能量核心的读数开始极其缓慢地、艰难地向上爬升。1%... 2%...
他瘫在冰冷的管道里,任由这危险的电流冲刷、修复着(同时也在破坏着)他残破的躯体。
痛苦依旧,但至少,暂时不会死了。
在充电的间隙,他调动起刚刚恢复的一丝丝微薄算力,开始处理另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伪装。
他这身严重受损但依旧显眼的机械义体和暴露的线路,一旦遇到任何人,都会引来无法想象的麻烦。
他需要掩盖。
他的目光落在管道深处更多的垃圾上。
那里有一些破旧的、沾满油污的帆布,还有一些从废弃车辆上拆下来的、脏得不辨颜色的内饰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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