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红的光线下,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有那双锐利的眼睛深处,仿佛有冰冷的火焰在无声地燃烧。
在看到那张材料清单差价和巨大问号的相片时,他的目光停留了几秒,指节在相纸边缘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下。
“很好。”
陈处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千钧的分量,“胶卷母带和所有印放照片,立刻封存。按最高密级处理。”
他从风衣内袋掏出一个特制的、带铅封的黑色防水袋,递给林珂,“放进去,铅封。”
林珂没有犹豫,立刻将悬挂的胶卷小心取下,连同手中那几张关键相纸,一起迅速放入黑色防水袋中,然后用力拉上密封条,将铅封扣死。冰冷的铅块在她手中沉甸甸的。
“那个少年…”
林珂做完这一切,抬头看向陈处,口罩上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忧虑和一丝急切,
“手术…”
“手术刚结束。”
陈处打断她,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却让林珂的心猛地一沉,
“命保住了。但左臂…截肢了。”
截肢!
两个字像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林珂心上!她身体晃了一下,下意识地扶住了旁边的工作台。
那个在泥泞中挣扎、在高空咬牙、在暗房里搏命、用血肉之躯保护证据的少年…失去了一条手臂?!
一股巨大的悲愤和难以言喻的窒息感瞬间攫住了她!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陈处的声音冷硬如铁,目光如同手术刀般落在林珂脸上,
“东西在你手里。孙德彪和王大海的人,像嗅到血的鲨鱼,已经把医院外围盯死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令:“你立刻从地下车库的备用通道离开。车牌尾号779的灰色桑塔纳在B区角落等你。
司机会带你去安全点。记住,”他盯着林珂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袋子里的东西,比你的命更重要。它不仅仅关乎一个少年的公道,更关乎星港成千上万建筑工人的血汗和安全!关乎规则是否只是权贵吸血的工具!”
林珂迎上陈处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睛,从里面看到了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和如山般的重压。
她深吸了一口带着浓烈化学药剂和血腥残留的空气,肺部一阵灼痛。她挺直了背脊,将那个沉甸甸的黑色防水袋紧紧抱在胸前,如同抱着一个初生的婴儿,也像抱着一枚即将引爆的炸弹。
“明白!”林珂的声音斩钉截铁,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冰冷的决心取代。
陈处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侧身让开了门口。
林珂抱着黑色防水袋,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充斥着真相与黑暗气味的临时暗房,然后毅然决然地推开门,融入了外面医院走廊更加明亮、却也更加危机四伏的光线之中。
……
市三院手术室外冰冷的走廊。
惨白的荧光灯管发出单调的嗡鸣,将等候区照得一片没有温度的明亮。空气里饱和着消毒水、血腥气和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长椅上零星坐着几个神情麻木的病人家属。
陈处靠在远离手术室门口的冰冷墙壁上,双臂环抱,深灰色风衣的衣摆垂落,如同凝固的阴影。
他微微低着头,似乎在闭目养神,但紧绷的下颌线和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如同磐石般的沉默气场,却让这片区域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突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压抑的、如同野兽低吼般的喘息。
王大海如同一座移动的肉山,带着一身浓烈的酒气和汗臭,蛮横地冲了过来!
他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跳,布满血丝的小眼睛里燃烧着滔天的怒火和一种被愚弄的暴戾!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一脸横肉、目露凶光的海潮建工打手。
“姓陈的!”
王大海人未到,咆哮声已经如同炸雷般在走廊里响起,震得天花板似乎都在颤抖,
“你他妈什么意思?!尚云起那小子是老子的工人!是死是活轮不到外人插手!你凭什么把人弄走?!谁给你的权力?!”
他冲到陈处面前,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陈处的风衣上,粗壮的手指几乎要戳到陈处的鼻子,“把人交出来!立刻!马上!不然老子……”
陈处缓缓抬起头。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
他没有看王大海那根几乎戳到眼前的手指,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越过王大海愤怒扭曲的脸,直接射向走廊拐角处。
在那里,另一个身影如同幽灵般悄然出现。
孙德彪。
他换了一身深色的西装,头发重新梳理得一丝不苟,油光发亮。
脸上带着职业化的、仿佛焊上去的平静笑容,但那双精明的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笑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阴鸷和冰冷刺骨的审视。
他身后,跟着两个穿着黑色夹克、面无表情的彪悍男人,眼神锐利,气场沉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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