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房的水龙头滴滴答答,空旷的回音更添阴冷。
尚云起拧开水龙头,冰冷的自来水冲刷着他右手上的血污,刺骨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哆嗦,也让他昏沉的头脑勉强清醒了一瞬。
口袋里的相机沉甸甸的,像一颗定时炸弹。水房人来人往太不安全,他需要一个更隐蔽的地方取出胶卷。
他猛地想起仓库区深处,靠近废弃配电室那边有个堆放杂物的储物间,里面好像有个以前工程队留下的、布满灰尘的简易暗房设备,用来冲洗一些工程照片。
那里平时几乎没人去!
这个念头如同救命稻草。他关掉水龙头,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便强忍着剧痛和眩晕,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跌跌撞撞地摸了过去。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布满蛛网的木门,一股浓烈的霉味和化学药剂残留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空间狭小,只有头顶一盏昏黄的白炽灯和角落里一个简陋的工作台,上面散落着落满灰尘的显影盘、定影盘和一些空药水瓶。唯一的通风扇在头顶有气无力地转动着,发出单调的嗡鸣。
就是这里了!
他反手将门掩上,背靠着冰凉粗糙的门板剧烈喘息,冷汗浸透了后背。
左肩的伤口在刚才的紧张奔逃中似乎又裂开了,温热的液体顺着胳膊内侧流下。
他顾不上这些,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黑色的傻瓜相机。必须立刻取出胶卷销毁!
他借着昏黄的灯光,笨拙地摸索着相机后盖的开关。高烧让他的手指僵硬不听使唤,剧痛让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神经,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相机外壳上。
就在他手指终于抠到后盖卡扣,用力一掰“咔哒!”
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暗房里格外清晰!
与此同时!
“砰!砰!砰!”
沉重的、带着狂暴怒意的砸门声如同惊雷般在尚云起背后的薄木门上炸响!整扇门都在剧烈震颤!
“尚云起!小杂种!给老子滚出来!!”
彪子那如同砂纸摩擦般粗粝、充满了怨毒和杀意的咆哮,穿透门板,狠狠砸在尚云起的耳膜上!
“老子看见你钻进去了!妈的敢阴老子?!开门!!”
尚云起浑身血液瞬间冻结!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
他们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是王大海察觉了?还是刚才取相机时被人看见了?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灌顶!他猛地转身,背死死抵住门板,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扇在重击下不断呻吟的木门,仿佛能看到门外彪子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
完了!
被堵死在这不足五平米的绝地!孙德彪的警告,彪子那淬毒的眼神,瞬间化为实质的冰冷绳索,勒紧了他的咽喉!
彪子那带着浓重烟味和汗臭的粗重呼吸,如同滚烫的烙铁,狠狠烙在尚云起隔着薄薄木门的后颈皮肤上!
那句“开门!”的嘶吼,带着赤裸裸的杀意和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如同丧钟在狭窄的暗房里炸响!
尚云起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血液仿佛在血管里凝固成冰!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将他淹没!完了!被堵死了!在这间不足五平米、弥漫着刺鼻化学药剂气味的密闭囚笼里!
孙德彪的警告,彪子那恶毒的眼神,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脖颈!
跑?无处可逃!门被堵死!唯一的窗户被木板钉死!只有通风扇在头顶发出单调的、令人绝望的嗡鸣!
绝望的寒意刚刚升起,立刻被一股更加强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求生本能轰然碾碎!
不!不能死在这里!像条野狗一样被无声无息地处理掉!父亲还在等钱救命!那些胶卷!那些能撕碎账单、甚至撕碎那些豺狼的证据!还在那台破相机里!
“操你妈!聋了?!给老子开门!”
彪子的怒吼伴随着沉重的踹门声再次响起!“哐!哐!”薄薄的木门剧烈震颤,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
不能再犹豫!
尚云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在黑暗中骤然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凶光!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猛地转身!没受伤的右手如同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了暗房工作台边缘那个沉重的、装着定影液的黑色塑料方盘!冰冷的塑料触感和刺鼻的醋酸气味瞬间涌入掌心!
他看也不看,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将整盘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定影液,朝着门锁上方那个小小的、用来传递东西的方形活动翻板口,狠狠地泼了过去!
“哗啦——!”
浑浊的、带着浓烈醋酸和硫代硫酸钠刺鼻气味的液体,如同瀑布般,穿过翻板口,劈头盖脸地泼向门外!
“啊——!我操!!!”
门外瞬间响起彪子猝不及防、撕心裂肺的惨嚎!
“我的眼睛!眼睛!!”
定影液强烈的刺激性气味和液体溅入眼睛的剧痛,让彪子瞬间失去了方向感和攻击性!他捂着眼睛,痛苦地嚎叫着,身体踉跄着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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