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弄干净!”
彪子被吼得一哆嗦,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挣扎起来,不敢有丝毫怠慢,脸色惨白地去拖拽地上奄奄一息的赵铁柱。
王大海不再看他们,目光重新落在尚云起身上,
那眼神如同看着一件刚到手、还没捂热的趁手家伙:“肩膀废了没有?还能动弹不?”
尚云起强忍着眩晕和剧痛,松开操纵杆,身体晃了晃才勉强站稳,嘶哑道:“…没…没废…”
“没废就成!”
王大海咧开嘴,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齿,笑容里带着残忍的算计,
“赵铁柱这腿算是交代了,以后这破吊车,就他妈归你了!给老子好好练!练熟了,亏待不了你!”
他拍了拍尚云起那没有受伤的右肩,
“下去吧!找点破布把肩膀缠上!别他妈跟个娘们似的流血流死了!老子还指着你干活呢!”
说完,王大海不再理会尚云起,转身,像一头巡视领地的野猪,
对着操作室里残留的血污和混乱骂骂咧咧了几句,
然后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留下满室的血腥、机油味和一种令人窒息的、被标价后的冰冷。
尚云起站在原地,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
他看了一眼操作台上那两张沾着油污的“大团结”,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左肩那片不断扩大的暗红湿痕。
王大海那“归你了”三个字,如同沉重的枷锁,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成了这架危险钢铁巨兽的新奴隶,代价是肩膀上这个随时可能恶化的、钻心的血洞。
他沉默地弯腰,用没受伤的右手,颤抖着捡起那两张冰冷的钞票,塞进裤袋深处。
钞票的棱角隔着薄薄的布料硌着皮肤,带着王大海手掌的油腻触感。
他拖着如同灌满了沉重铅块的双腿,一步一顿地挪出这间充满了死亡和血腥气息的操作室。
冰冷的雨水再次将他浇透,却压不住身体深处翻腾的灼热和肩膀上那持续跳动的、如同被毒蛇噬咬般的剧痛。
每一步踏在湿滑冰冷的钢梯上,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钝响和肌肉撕裂的呻吟。
当他终于挪到地面,双脚踩在泥泞不堪的碎石地上时,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旁边巨大的集装箱阴影里闪了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是彪子。
他已经把赵铁柱拖走,裤裆处虽然还是湿的,但脸上那种失魂的惊恐已经褪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阴冷、更加警惕的审视。
他手里,又拿着那瓶熟悉的、贴着褪色标签的棕色玻璃瓶——孙德彪给的“特效药酒”。
“孙老板让你过去一趟。”
彪子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眼神像刀子一样在尚云起惨白如纸的脸和左肩的血污上刮过,
“仓库后面。现在。”
尚云起的心猛地一沉。该来的,终究躲不掉。
他沉默地点点头,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跟着彪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宏远仓库后面那条熟悉而阴暗的小巷。
孙德彪依旧站在上次的位置,背对着巷口,似乎在欣赏雨幕。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雨水打湿了他油亮的背头,几缕发丝贴在额角,让他那张精明的脸少了几分刻意修饰的圆滑,多了几分阴鸷的锐利。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锁定了尚云起,在他狼狈不堪的全身和他左肩那片刺目的暗红上停留了足足三秒钟。
“听说…刚才上面很热闹?”
孙德彪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雨声,带着一种掌控者的从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王大海那蠢货手下,又折了一个开吊车的?”
尚云起沉默着,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
“赵铁柱废了?”
孙德彪往前踱了一步,皮鞋踩在污水中,
“是你…把那块板子放下去的?”
他问得直接,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尚云起所有的伪装。
“…是。”
尚云起嘶哑地承认,没有回避孙德彪的目光。在孙德彪这种人面前,任何掩饰都是徒劳。
孙德彪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意义不明的笑容。
“呵,有点意思。王大海倒是捡了块宝?还是…走了狗屎运?”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温和”起来,
“肩膀伤得不轻吧?淋了雨,小心破伤风。码头这鬼地方,一点小伤都能要人命。”
他朝彪子使了个眼色。
彪子立刻上前一步,将手里那瓶棕色的“特效药酒”塞到尚云起怀里,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硬。
“喏,孙老板赏你的!真正的‘特效药’!”
彪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强调和嘲弄,
“比上次那瓶更‘带劲’!回去好好擦擦!特别是伤口里面,多揉进去点!保管你明天就能生龙活虎,给王大海开吊车去!”
他特意加重了“伤口里面”和“揉进去点”几个字,眼神里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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