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灵机一动,强忍着身体的虚弱和不适,快步走过去,装作被石头绊倒的样子,一个趔趄,重重地摔倒在孙德彪脚边不远处的泥水里!
“哎哟!”他发出一声痛呼,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显得异常艰难,沾满泥水的手在地上胡乱摸索着,顺势将旁边散落的一块沾着水泥的硬纸板标签抓在了手里。
这动静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孙德彪皱着眉头看过来,眼神里带着被打扰的不悦。
“妈的!走路不长眼啊?!”旁边的小管事立刻呵斥道。
尚云起挣扎着爬起来,浑身泥水,狼狈不堪。他手里捏着那块脏兮兮的标签,脸上带着惶恐和痛苦,
踉跄着走到孙德彪面前,声音嘶哑虚弱:“对…对不起…老板…我…我绊了一下…这个…这个标签是从您车上掉下来的吧?”
他把那块沾着水泥的硬纸板标签递过去,上面隐约可见“宏远建材”的字样和一些模糊的编号。
孙德彪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泥水、脸色惨白、眼神里带着惶恐和一丝…奇怪执拗的年轻工人。
他本来对这种小意外毫不在意,更懒得搭理一个底层小工。但对方主动把标签捡起来送还,这举动有点出乎意料。
他下意识地接过那块脏兮兮的标签,随手丢给旁边的手下,目光在尚云起那张过分年轻却写满疲惫和病容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在他明显姿势不自然、似乎带着伤的左肩上。
“嗯。”孙德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他转身准备继续和管事说话。
“老板!”尚云起却在他转身的瞬间,用尽力气提高了一点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急切,
“老板…我…我多嘴问一句…您这车料…是HRB400…还是HRB500?”他故意把声音压得不高,刚好让孙德彪和旁边的小管事听见。
孙德彪的脚步猛地顿住了!他倏地转过身,那双精明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震惊和警惕,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他死死地盯着尚云起,仿佛要把他看穿。旁边的小管事也愣住了,一脸茫然地看着尚云起。
空气瞬间凝固。只有卡车发动机低沉的轰鸣和远处码头的噪音传来。
尚云起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孙德彪目光里的审视和那股冰冷的压力。
他在赌!赌孙德彪做贼心虚!赌他不敢在公开场合对一个知道内情的小工怎么样!
孙德彪盯着尚云起看了足足有三秒钟,那眼神锐利得如同刀子。然后,他脸上那职业化的笑容忽然又浮现出来,只是显得有些僵硬。
他走近一步,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刻意的温和,却掩不住骨子里的阴冷:“小兄弟…眼力不错啊?还懂这个?哪个工地的?跟谁干?”
“我…我是海潮的…跟着王大海王头…”尚云起低下头,声音依旧虚弱,但不再那么惶恐,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麻木,
“前几天…在七号仓库那边…看见…看见刘头那边卸料…也…也弄混过标号…张工发了好大火…”
他故意说得含糊不清,点出刘金牙和张工,暗示自己知道的不止一点。
孙德彪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王大海…刘金牙…张工…这小工知道的比他想象的要多!
他眯起眼睛,再次仔细打量眼前这个看似虚弱狼狈的年轻人。那眼神深处,除了病态的虚弱和底层的麻木,似乎还藏着点别的东西…一种让他感到一丝不安的、冰冷的清醒。
“呵呵,”孙德彪干笑了两声,拍了拍尚云起的肩膀(正好拍在伤口附近),尚云起疼得浑身一颤,却强忍着没出声。“小兄弟,干活不容易啊。你看你,病得不轻吧?肩膀也伤了?”
他语气忽然变得“关切”起来,
“码头水深,有些事,看见了就当没看见,听见了就当没听见…明白吗?对自己好。”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赤裸裸的威胁,“管好自己的嘴,说不定…还能多挣口饭吃。”他话里有话。
这时,那个小管事似乎等得不耐烦了:“孙老板,这料……”
“卸!赶紧卸!”孙德彪立刻恢复了生意人的口吻,对着手下吆喝一声。他又看了一眼尚云起,眼神复杂,然后转身不再理会,继续和管事说话,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尚云起站在原地,浑身冰冷,伤口被孙德彪拍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但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的激动和一丝冰冷的得意,却在他心中翻涌。他赌对了!
孙德彪的反应证实了他的猜测!这个“孙老板”,心虚得很!那句“多挣口饭吃”,是威胁,但也是一种暗示——一个交易的可能!
他捂着肩膀,慢慢转身,步履蹒跚地走回仓库。背后,孙德彪那看似专注和管事谈话的身影,眼角余光却一直追随着他,直到他消失在仓库的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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