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腥臭的污水仍顺着裤腿往下淌,在地面积成暗色的水洼。寒鸦背靠着一根锈迹斑斑、粗如古树的巨大输水管道,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右臂蚀灵封印处传来的钻心剧痛和胸腔的火辣。废弃的“锈蚀峡谷”——这片位于旧港区地底深处、由无数报废的巨型工业管道和坍塌的混凝土结构交错形成的险恶地带,如同巨兽的尸骸丛林,死寂中弥漫着浓重的金属锈蚀、化工废料和某种更深层腐败的混合气味,压得人喘不过气。
影子如同壁虎般贴附在对面一根倾斜的管道上方阴影处,仅存的匕首反握,电子眼以最小功率扫视着下方错综复杂、遍布锈蚀金属残骸和幽深裂缝的“谷底”。他的呼吸轻不可闻,但紧绷的肌肉和微微颤抖的匕首尖端,暴露了他体力和精神的双重透支。陈翰瘫坐在寒鸦脚边一块相对干燥的水泥板上,怀中紧紧抱着光芒已内敛到极致的“心灯”和那本残破日记,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涣散,尚未从之前排水管道中那场突如其来的蚀灵水虱潮和星痕爆发的惊骇中恢复过来。山猫则仰面躺在不远处,断腿处简陋的夹板已被污血浸透,他双目紧闭,牙关紧咬,额头冷汗淋漓,每一次无意识的抽搐都显露出他正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而最令人揪心的,是并排安置在寒鸦身侧阴影里的星痕与小女孩。
星痕依旧深度昏迷,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眉心的“启明星痕”黯淡无光,甚至表面浮现出几道细微的、令人心悸的裂纹。之前那石破天惊的星辰爆发,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生命本源,此刻的她,如同一件布满裂痕的精致瓷器,似乎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碎裂。寒鸦甚至不敢过多触碰她,只能将最后一点干净的湿布蘸着少量净水,极其轻柔地湿润她干裂的嘴唇。
小女孩则安静地沉睡在一旁,眉心的乳白光痕稳定地散发着柔和光芒,仿佛外界的一切危机与杀戮都与她无关。那纯净的光晕隐隐笼罩着星痕,似乎在以某种难以理解的方式,极其缓慢地温养着星痕濒临崩溃的身体。但即便是她,小脸上也失去了些许血色,显然维持这种状态对她而言也并非没有消耗。
短暂的安全,代价惨重。星痕濒死,山猫重伤,全员透支,弹药耗尽,补给见底。而他们,仅仅才踏入了“城市疤痕”这片死亡禁区的边缘。
“我们……还能找到那个地方吗?”陈翰的声音带着哭腔,绝望地看着头顶那片由扭曲管道和混凝土构成的、仿佛随时会坍塌的“天空”。
寒鸦没有立刻回答。她强忍着右臂的剧痛,用左手艰难地摊开那张被污水浸染、字迹模糊的简易地图——那是陈翰根据日记残页和破碎记忆拼凑出的、通往所谓“星骸安息之地”的猜想路线。地图上,代表他们此刻位置的标记,距离那个被红圈标注的、位于“锈蚀峡谷”最深处区域的目标点,依旧隔着一段看似不长、却注定布满死亡陷阱的距离。
“没有退路。”寒鸦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影子,情况。”
影子如同落叶般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低声道:“峡谷结构极不稳定,多处有近期塌方痕迹。能量背景噪音极强,探测器完全失效。三点钟方向约三百米外检测到微弱的能量扰动,性质不明,但带有蚀灵污染特征。十点钟方向有气流流动,可能通往更下层,但路径被巨型管道残骸堵塞,需要绕行或爆破。”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空气中的蚀灵污染浓度在缓慢上升,对伤势……不利。”
最后一句,他是看着寒鸦依旧被布条紧紧包裹、却隐隐渗出暗紫色的右臂说的。蚀灵侵蚀的封印并不稳固,在这污染核心区,随时可能复发。
寒鸦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的状况,那冰冷的麻木感和蚀骨的剧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时间的紧迫。她看了一眼地图,又抬头望向峡谷深处那片更加浓郁的黑暗,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休息十分钟。处理伤势,补充水分。”她下达指令,声音不容置疑,“影子,尝试清理十点钟方向的障碍,寻找通路。陈博士,再看看日记,有没有关于这片峡谷的具体记载或警示。”
命令简洁而清晰,带着一种濒临极限的疲惫,却依然维持着队伍的骨架。
影子默默点头,身影再次融入阴影,向十点钟方向摸去。陈翰挣扎着坐直身体,颤抖着翻开日记,就着“心灯”微弱的光芒,仔细辨认着那些古老的符号。
寒鸦则艰难地挪到山猫身边,检查他的伤势。断腿处的感染情况比预想的更严重,污浊的环境和蚀灵污染正在加速伤情的恶化。她拿出最后一点消毒药剂和干净绷带,动作尽可能轻柔地为他更换敷料。山猫在昏迷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却没有醒来。
做完这一切,寒鸦才靠回管道壁,闭上眼,尝试运转体内那几乎枯竭的星辰之力。气息运行到右臂时,如同撞上一堵冰冷刺骨、布满倒刺的墙壁,剧痛让她瞬间闷哼出声,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蚀灵能量如同附骨之疽,不仅侵蚀肉体,更在污染她的能量本源。照这个速度,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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