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并未能给这间狭小的旅馆房间带来多少暖意,反而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照得无所遁形,一如李长乐此刻面临的局势,细微处皆暗藏玄机。他没有立刻通过电子纸联系罗曼诺夫,而是利用这宝贵的白天,继续进行更深层次的准备。
阿忠的深度扫描确认了更多隐蔽的探测尝试,来源更加分散,显示出对手拥有一个庞大的、分布式的监控网络。李长乐指令阿忠不再仅仅是防御和干扰,而是开始执行一项更复杂的任务:在这些探测流量中, selectively (选择性)地“泄露”一些经过精心伪造的数据碎片。这些碎片指向一个虚构的、位于东欧的服务器集群,并暗示“幽灵”的某些活动痕迹可能与那里有关。这是一个危险的误导游戏,旨在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同时测试对方情报分析能力的深浅。
同时,他利用临时搭建的匿名网络,接入苏黎世本地的公共服务系统,以极其谨慎的方式,获取了贝勒里夫酒店周边更详细的市政规划图、地下管网布局甚至环卫车辆的路线时间表。这些看似无关的信息,在特定情境下可能成为关键的生存资源。
他还远程检查了为周胖子和自己准备的应急方案的可用性,确保在最坏情况发生时,有一条虽然曲折但确实可行的退路。
做完这一切,距离24小时的期限只剩下不到六小时。李长乐感到一种熟悉的、面对巨大挑战时的冷静和专注。他不再是那个被动接受邀请的客人,而是要主动设定谈判条款的棋手。
他拿起那张电子纸,指尖在上面划过,激活了加密通讯界面。他没有使用语音或视频,而是选择了最基础的文字输入。这不仅是为了隐匿声音特征,更是为了留下清晰的、可供反复推敲的文字记录。
他的第一条信息言简意赅:
“关于合作,有三个前提。”
他没有使用询问或请求的语气,而是直接陈述,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信息发出后,他耐心等待。不到三十秒,电子纸上浮现出罗曼诺夫的回复,同样是文字:
“请讲。”
李长乐开始键入,每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
“一、行动自主。我只接受目标定义和必要的信息支持,具体执行方案由我独立制定和实施,过程中不接受任何实时指令或干预。你们提供我需要的数据通道和资源接口,但操作权限在我。”
这是核心要求,确保他不会成为被远程遥控的提线木偶。
“二、信息对等。关于‘诺德斯特罗姆’网络,我需要你们掌握的全部内部结构图、关键节点人员名单、以及与你们自身关联点的完整披露。我不会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进入雷区。”
这是在要求对方亮出部分底牌,既是合作诚意的试金石,也是为自己获取关键情报。
“三、预付保障。合作期间,我需要一个完全独立、不受你们监控的海外账户,注入相当于任务总报酬50%的保证金。该账户由我指定的第三方公证机构托管,任务完成后支付剩余部分。若合作因非我方原因中断,保证金不退。”
这是在设置财务防火墙和风险补偿,确保即使合作破裂,他也能获得实质性补偿,增加对方的违约成本。
这三条前提,条条尖锐,直指合作中最敏感的权限、信息和利益分配问题。尤其是第三条,近乎苛刻,完全颠覆了甲乙方关系的传统模式。
李长乐将信息发出,然后静静地等待。他知道,这相当于将了罗曼诺夫一军。对方是接受这些条件,展示真正的合作诚意,还是会被激怒,从而让谈判走向破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电子纸沉寂了足足十分钟。这十分钟里,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李长乐能想象到,701套房内,罗曼诺夫一定正在与她的智囊团,甚至更高层的人物紧急磋商。
终于,电子纸再次亮起。罗曼诺夫的回复比之前慢了一些,但依旧保持了冷静:
“李先生的条件很有……建设性。这确实体现了我们期望的专业精神。”
“关于第一条,行动自主原则可以接受,但我们需要设定明确的阶段性目标检查和安全红线,确保行动不偏离大方向且不会引发不可控风险。” (部分接受,但附加了监督条件)
“关于第二条,信息对等是合作的基础。我们可以提供‘诺德斯特罗姆’网络的核心结构图及关键节点信息。但关于我司与网络的关联细节,属于最高机密,只能在有绝对必要且签订更高级别保密协议后,按需提供。” (部分接受,保留了核心机密)
“关于第三条,预付50%保证金的要求超出常规。考虑到任务的特殊性和彼此信任的建立,我们可以接受20%的预付款,注入到你指定的独立账户,但需要经过我司合规部门的基本审核。托管机构可由你方推荐,但需经双方认可。” (大幅削减了比例,并加入了审核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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