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委书记的办公用车是专车,司机也是专职的。此时,车子必定已停在那儿等待了。但是,朝楼厅那边走了没几步,他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扭头看看我说:
“要么你随土管局某局长先去。我这边还有些事情,处理一下再过来?”
我愣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我随土管局的局长先去?为什么事情去?去干什么?我不接头啊。他也不管我满脸疑惑,自管从我手中接回他那个硕大的公文包。在楼厅前,土管局的那辆车也停在了那儿。我走去那辆车旁,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局长按照惯例总会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他扭头诧异地看着我。他知道,按照惯例我应该坐在区委书记的车子上,怎么跑到他这边来了?我朝他笑笑说:
“书记让我随你先去,他手头另外有事得先处理一下,随后再来。”
局长朝书记的那辆车看,书记正弯腰钻进车子。局长又不敢下车去问个明白,只得吩咐司机说:“那我们先走吧!”
车子出了机关大门朝东驰去,我回头看了看车后,书记那辆车也正出机关大院,却转弯朝反方向驰去。一路上,大家都很沉默。我虽然不知道去那儿干什么?但我不愿意开口去问,我知道,如果局长想告诉我,我不问他也会告诉我。如果,他此刻并不想告诉我,我问了,显得我没有城府,也会让他感到为难。
局长的沉默,却是一脸的凝重,显然有什么事正让他为难。我努力压制着我满腹的好奇心。既然让我同来,到底什么事,迟早我总会知道,不必急在一时。
汽车拐进了我曾经工作过的那个小镇。直接进入了镇政府大院。在第二进楼房前停了下来。我曾经工作过的那个单位在前面那幢楼的底层。我下车后,扭头朝那个单位的后窗看了看,没有人在窗口张望。我的心中似乎有些失望。这真是一种很奇怪的心理,莫非,在我的内心深处,是在希望有人看到我的到来吗?
局长招呼我朝楼梯走去。我们上了二楼,进入了镇委书记的办公室。镇委书记是一个高大而肥胖的人。他显然知道局长为何事而来。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倒是看到我同来颇有些意外。朝我咧了咧嘴,给了一个很勉强的笑容。我虽然回应了一个微笑,心里却咯噔了一下。这是为什么?照例上级机关来了一个部门的局长,乡镇党委书记应该笑脸相迎才是,怎么摆出一副欠他多还他少的架势?好歹大家也是同级别的领导啊,怎么该有的礼节也没有?局长显然知道他此次来必会遭到冷遇,倒也不动声色。自顾自在椅子上坐下后,在随身带来的包中拿出了他的茶杯,拧开杯盖,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
镇委书记此时像是突然想起,收起身要给我泡茶。我忙制止了他,示意我自己泡。但我并没有转身去为自己泡茶,而是顺势坐了下来。下乡镇工作时,我不太愿意用那种公用茶杯。任何一个场合的公用茶杯几乎是一个模样,茶杯的内壁上,毫无例外地总是积着厚厚的茶垢,瓷杯还好一些,至少不透明,外面还看不出来,但外面的杯沿上,茶垢的印迹依旧十分醒目。透明的玻璃就惨不忍睹了。通体已成褐色,常常会让人产生错觉,以为是用茶色玻璃做成的杯子。茶叶照例是那种最次等的绿茶,杯中放了绿茶后,开水冲下去,浮在水面的茶叶上,会泛起一层白沫。怎么让人下得了口?
我又觉得自己不太好像领导那样,下乡镇时自带茶杯,让人产生一种距离感,以为入乡不能随俗。所以,干脆就不喝水了吧!喝了心里感觉不舒服,倒不如不喝。镇委书记见我不泡茶,抽开抽屉,找出藏在里面的茶叶罐,示意我用他自己的茶叶,我朝他摆摆手。他将铁罐放在了桌子上,也不再勉强。我坐在那儿,朝他们两位看看,我看出局长似乎在犹豫,该怎么开口;镇委书记却摆出一副无所谓,看你能怎样的架式。局长终于熬不住这样尴尬的局面,开口说话了。
他说,区委某书记一会儿就过来。他说这话时,镇委书记眼神并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投向了我。脸上露出“你不说,我也知道”的神情。是啊,区委书记的秘书已经在场了,不是明摆着事情已经惊动了区委领导了嘛!镇委书记打断了局长的话说,某书记来又怎么样?你少拉大旗做虎皮!嚯,一副针锋相对,任谁也不买账的语气。我蓦然一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一开口火药味便这么重?局长似乎早就料到对方会有这样的语气。顿了一顿,说:
“这件事情是肯定要处理的,上面督查的那么紧,你让我怎么向上面交代?”
“交代?”镇委书记瞥了局长一眼,说道,“当初建的时候,是办了手续的,你现在来跟我说,你没有办法向上级交代?当初你是怎么说的?”
局长的脸呈现的一丝局促一闪而过。他的语气倒是没有退让:“要么你自己拆;要么我带推土机来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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