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一个很空旷的地方。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我茫然四顾,周围没有人影。一层晨雾一般的东西,让周围若隐若现。空旷的地上,洼洼坑坑,有一些骷髅头和长长的白骨胡乱地丢弃在洼洼坑坑边。它们没有呈现农药瓶上表示剧毒的那种形状:两根白骨交叉着架着一个骷髅头。这似乎让我放心不少。但我的心中似乎仍有余悸。我知道,这块空地便是学校新建的运动场。但不知道现在我眼前的这运动场上,为什么会有这么浓的大雾。大雾中似乎有两团蒙蒙的光亮透过来,我努力眨巴着眼睛,想看清这俩团光亮是什么东西。那两团光亮像是也朝我眨巴了一下,随即,浓雾中便失去了它的踪影……
学校将南大门东南的那一块高地辟作运动场后,平时,单独去运动场上搞运动的学生很少。运动场上的环形跑道修建时,还是大费周章的。所有的墓坑必须清理干净,还得先在墓坑里填上乱石碎砖,然后再填上土,拍实。最麻烦的,还是西侧的那些地道。壕沟是明的,像墓坑一样的填法就可以了。但是,需要很多的乱石和碎砖。
那时,小镇新开工的土建项目很少,根本捡不到那么多的石块和砖块。实在没有办法,也只能全部用土填平了。全部用土填总有一个缺陷,今天填平了,明天会很自然地凹陷下一块。如果是遇上下雨,凹陷下去的坑会更大。把凹陷下去的坑填平了,第二天又会凹陷下去,好像是一直填不平似的。得有足够的耐心,反复着填,才能真正将挖出来的壕沟填平。
那些地道就更麻烦了。在填壕沟时,并没有想到应该先把底下的地道先填堵上了。待到将壕沟填平了,却发现这么多曲里拐弯的地道一下子没了影子。当时,看到高地上一片平整,以为大功已经告成。待到梅雨季节,平地上一下子出现了许许多多的深坑,才知道当初基础工作没有做好,现在只能“亡羊补牢”了。地道已经完全消失了。其实,并没有完全消失,它只是隐匿在了地下,在高地的表面,已经无法探知它的走向,它的宽度,它的长度。只能被动地等待着它的塌陷,塌陷一块,回填一块。再塌陷,再回填,不断地重复着昨天的故事。
地道坚持不懈地塌陷,学校坚持不懈地组织人回填,双方似乎已经铆足了劲在对着干。好在有“人定胜天”这个词语。这种对着干的态势,坚持了好长一段时间后终于以学校的最终胜利而告终。
那时的小镇,所有的工厂加起来,也没有几台锅炉。煤渣少得可怜。新建成的跑道上,根本不可能先以粗煤渣打底后,再铺上碾细了的细煤渣。环形跑道规模,很像样,但只能是一条泥土的环形跑道。临到下雨,雨停了后,还得等太阳晒几天或者等风吹上几天后,才能上跑道。雨刚停,便组织学生上运动场,这条平整的环形跑道就惨了。烂泥会将跑道弄得面目全非。将踩出的烂泥脚印锄平,恢复跑道的平整,不知得花上多少的人力物力。这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一直让老师和学生都感到十分头疼的事。
环形跑道建成后,中间的那一大块平整的场地,理所当然地成了投掷铁饼和标枪的训练地盘。这是不需人去争取便能形成的共识。铁饼和标枪的训练场需要有小草去装饰;环形跑道上却不能让小草出现。同一块高地上出现的截然不同的需求反差,终于在不长的时间内,在高地上出现了一圈光秃秃的环形跑道,圈着一片绿茵茵的新格局。这个崭新的格局,让我懂得了“沧海桑田”这一词语的含义。
那时,学校里开展了一项鼓励学生自觉参加运动的活动。叫做“跑步上北京”。其实,“上北京只是一个假想的目标,“跑步’则是一种方式;真实的目的;是为了锻炼学生的身体。每个班级黑板边的墙上,贴了一张表格,表格上竖一排,是班上每个学生的名字,横一排日期。每个学生自觉地填写每天跑步的米数。将小镇与北京的直线距离作为抵达的目标。最后累积每天跑步的米数折算公里数,比赛谁率先抵达北京。所谓的抵达北京,只是达到了小镇与北京的直线距离数。
我那时,一直抱怨自己怎么不长个儿。虽然,我常利用课余时间,将双手抓住单杠,让自己吊在那儿。希望以此来拔高自己的身体,但是,见效甚微。每天在家里的屋柱上比划着身高,早晨充满了希望,晚上又无比沮丧。老师也常常鼓励我,要加强锻炼。说这样才能增强体质,让身体长得快一些。老师的话,真正能让我怦然心动的,是后半句:是否能增强体质,那时,这正是我关心的首要问题。所以,我下定决心,要积极参加这一次的“跑步上北京”活动。
我们几个平时关系相对较好的同学坐下来认真商量了一次。大家似乎都对参加这个活动很踊跃。我们知道,在我们教室旁的那个小房间里,住着一位从其它学校调来的老师。他平时教我们政治。除了上课,能听到他讲话外,他常常很沉默,不苟言笑。他唯一的喜好是每天的凌晨,坚持长跑。如果,我们能每天凌晨赶到学校跟着他练长跑的话,我们不是能率先“上北京”了吗!我们为我们的想法所鼓舞,但是,谁也不肯挑头去找那个老师说。我也感觉有些怵头。因为,他留给我的印象实在是太严肃了些。严肃得拒人千里之外。贸然启口,还真不能预料,他会给我们什么脸色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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