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潮之后,滩涂上到处都是漂亮的贝壳,还有见人便赶紧躲进洞中的蟛蜞。在滩边的乱石中,飞快地爬着很小的螃蟹。偶然也会遇见稍微大一些的螃蟹,见人走近,它牵着双螯,瞪着那对突眼怒视着,似乎并不卖账。最奇怪的是,当我们去捉它时,它钳住我们手指的大螯会突然脱落,却依旧举着仅剩的一只螯死命逃去。我正为它丢失了一只螯而可惜,表兄却告诉我说,没事的,脱落螯的地方,会很快长出一只新螯来,怪不得我们碰到的这种蟹,举着的双螯总是一只大,一只小。
将乱石中捉来的小蟹养在一个大口玻璃瓶中,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玩的把戏。瓶中的小蟹当我凑近脸细细地观察时,依旧会掌起它细小的双螯。我曾无数次的设想,要把养着小蟹的玻璃瓶带回故乡。但是,养在瓶中的蟹,生命力似乎特别脆弱。往往没有多长时间,便会一一死去。只要瓶中有一只蟹肚皮朝天,其它的蟹跟着便会跟着接二连三地肚皮朝天。
我曾用海水养,不行;用淡水养,也不行;不用水,干养,也不行。放进泥土养不行;放进海边捡来的小石子养,也不行。喂米饭养,不行;喂稻谷养,也不行。喂肉末养,不行;喂小鱼养,也不行。所以,我的无数次尝试,后来都无一例外地统统化作了泡影。我一直不能明白其中的缘故。
长大之后,我知道了河蟹与河蟃一样,是海中产籽。孕育出的幼仔,随潮流游回进淡水河的生物。照理,它不仅能在咸水中生存,也能在淡水中生存。这个谜团,却始终无法解开。莫非,我少年时,在海边的乱石堆中抓获的是海蟹而不是河蟹,可是两者在幼年时长得何以如此地相像呢?
姐姐和我的兴趣却是迥然不同,她喜欢捡滩涂上的贝壳。五颜六色的,捡来后,分门别类的洗干净。每当捡到一个色彩特别鲜艳的小贝壳,她会发出一声喜悦的惊叫,弄得我常常一惊一乍的。将捡来洗干净的贝壳晒干后,她会细心的在贝壳上穿洞,穿上线,做成手链或项链。所以,每次暑假,姐姐常常收获多多,我却常常一无所有。这让我一直嫉妒得要命。
其实,我们翻山岙去海涂是有任务的。我们得去捡一种被叫做“酥衣”的生物。所以,每次去海涂,我们都带着大铁桶。
退潮后的海涂上,爬满了这种叫“酥衣”。之所以叫做“酥衣”大概是因为,长相像螺,而壳薄易碎不似螺吧!其实,它的真正的名字叫做黄泥螺。许多年之后,当黄泥螺作为一道美食被端上餐桌时,我才知道,少年时的我,是如何地暴殄天物了。
那时候,黄泥螺被我们一桶一桶地捡来,煮了后,是被当作猪饲料的。想想那时候的猪,生活是多么地美满。而黄泥螺现在被端上桌时,装在一个小小的玻璃瓶中。不知它的身价是何时被突然抬升上去的。
在海涂边的山崖下,有一个一个的石窝,积满了清澈见底的淡水。应该不是涨潮时,海水倒灌进来的。而是天落水或是山溪流下来的。在石窝中洗澡,又是那时的我,一桩十分美妙的事,靠着石壁赤身坐在水中,在我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海天已成一色,天上的白云,像是在一块巨大无比的蓝布上飘浮着。我仿佛在大海中沉浮,又仿佛是坐在家中的浴盆中,让人心旷神怡,让人浮想联翩。如头顶掠过一只小鸟,传来一声啼鸣,无疑是天籁之音了。
那座山顶上装有雷达的山上,我曾试图去爬过。但从山岙往上爬没多远,便被突然从大石头后钻出来持枪的大兵赶了回来,猎奇的欣欣然突然遭到沉重的打击,还被姐姐狠狠地埋怨了一通,让我很是沮丧。
留在记忆中的那次军训,除了长途跋踄,不胜疲惫,再就是在一个黑咕隆咚的夜晚,队伍高一脚低一脚地行步在山间,最后钻进一个更加黑咕隆咚的坑洞而已。
大姨与她的丈夫,感情甚好,大姨在五十多岁便过早地离世了。大姨走后,她的丈夫一直郁郁不思饮食,没过几日,她的丈夫终于也郁郁而逝了。正所谓:“在地已是连理藤,在天化作比翼鸟”了。不知已在天国的大姨夫妇是否仍像在人间一样,一个说话时手舞足蹈,一个木讷而沉默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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