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绿色的隐匿之网在晨光初现的森林中缓缓流动。
队伍移动得异常缓慢。担架上的卡萨呼吸微弱但平稳,那层由德鲁伊和牧师构建的生命维持法阵在他周身散发着柔和的脉动,勉强吊住那缕游丝般的生机。泰拉和艾伦并排躺在另一副担架上,两人都闭着眼,但额间的锚点与眉心的符文间维系着一条常人无法看见的、由数据流和秩序脉络构成的纤细连接。
凯尔·逐星走在最前,他仿佛融入了森林本身,脚步落在腐叶和断枝上无声无息,琥珀色的竖瞳不断扫视着前方和两侧。他选择的路径极其刁钻,时而穿过几乎被藤蔓完全封死的狭窄石缝,时而涉过冰冷刺骨的林间溪流,全程避开任何开阔地或野兽常走的兽径。
洛克走在队伍末尾,尽管左臂骨折,但他右手始终扣着匕首,每一步都精确地踩在凯尔留下的脚印上,同时敏锐地感知着后方。莱拉走在担架旁,脸色依旧苍白,但她努力维持着那层薄纱般的圣光安宁场,眼神警惕。
破晓先锋的成员们训练有素地分散在队伍四周,精灵游侠们如同鬼魅般在更远的树梢和林影间穿梭,负责预警。整个队伍除了轻微的呼吸和担架摩擦植被的窸窣,再无其他声响。
隐匿之网的效果确实惊人。他们曾与一支五人的格里芬巡逻队擦肩而过,距离不过二十米。那几名士兵手持闪烁的能量探测器,满脸疑惑地在附近灌木丛中翻找,探测器发出不稳定的嗡鸣,指针胡乱摇摆,却始终无法锁定近在咫尺的队伍。一名士兵甚至踢到了洛克故意留下的一截焦木,骂骂咧咧地走开,完全没有察觉异样。
然而,维持这张网的代价正在显现。
泰拉额间锚点的裂纹处,细密的血珠再次渗出,在她苍白的皮肤上划出几道刺目的红痕。她的身体在担架上微微颤抖,不是寒冷,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某种“过载反馈”。协议系统强制记录和调用的“净化回波数据”如同滚烫的烙铁,在她意识里反复灼烧。那些混乱的规则碎片、能量轨迹、上古意志的残响,不断冲击着她脆弱的精神壁垒。
更糟糕的是,她开始“听”到一些东西。
不是声音,而是……频率。
森林本身的脉动——古树根系缓慢吸收水分的细微声响,地底深处能量流的呜咽,晨风掠过不同种类叶片时产生的独特震颤,甚至远处格里芬营地能量屏障发出的低沉嗡鸣……所有这些原本模糊的背景“噪音”,正在她的感知中被无限放大、解构、重组。
她的血脉,那属于“守望者”的古老共鸣,似乎在协议系统受损和数据碎片的刺激下,被强行激活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敏感度。这不再是主动的“倾听”或“调谐”,而是被动的、无法关闭的“接收”。
信息洪流冲刷着她疲惫的意识。她感到头晕目眩,恶心反胃,仿佛整个森林的重量都压在她的神经上。
“泰拉?”莱拉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低声呼唤。
泰拉想摇头,却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她只能勉强集中一丝意念,通过那道与艾伦的连接传递过去一个模糊的“警告”。
艾伦的回应几乎在瞬间抵达,冰冷而精确:“检测到密钥持有者精神负载异常飙升。根源:未知模块(自然共鸣增幅)因协议系统不稳定及外部数据碎片刺激,进入不可控的‘过载共鸣’状态。建议:立即切断外部自然感知连接。风险:强行切断可能导致协议系统进一步紊乱或自然共鸣模块永久性损伤。”
切断?怎么切断?她现在连封闭自己的感知都做不到。那些森林的“声音”无孔不入。
担架轻轻颠簸了一下,经过一处裸露的、布满苔藓的古老树根。就在那一瞬间,泰拉的感知猛地捕捉到了一股极其强烈、却又异常熟悉的波动。
不是来自森林,也不是来自敌人。
那波动……来自她自己。或者说,来自她血脉深处,某种被此刻过载状态“照亮”的、原本沉睡的东西。
一幅破碎的画面在她脑海中炸开:不是记忆回廊中的上古场景,而是更近的、属于她自己的记忆——在信标核心,引导圣所力量构建“荆棘王座”网络时,那种将自然意志与秩序定义强行结合的“协同协议碎片”!
当时只是惊鸿一瞥,本能运用。但现在,在过载的自然共鸣中,那碎片的“结构”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些。它像是一段极其复杂、却又蕴含着某种规律的“代码”,与她此刻被动接收到的、海量的森林频率信息产生了诡异的……**共振**。
不,不是简单的共振。是那些混乱的森林频率信息,在接触到这段“协同协议碎片”的“结构”时,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筛网过滤、梳理、**重新编码**了!
痛苦依然存在,但另一种奇异的感觉开始浮现。不再是纯粹的信息轰炸,那些“声音”开始分化、归类。古树根系的脉动化作沉稳的节奏;地底能量流的呜咽变成起伏的旋律;风过叶片的震颤成了细碎的和声;甚至敌人能量屏障的嗡鸣,也显露出其内部能量流转的“强弱节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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