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肴城的暮色向来温柔。
残阳斜斜搭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面上,将两侧酒肆茶坊的幌子染成暖橙,杂货铺的老板正麻利地收着摊子,孩童们追打嬉闹的笑声穿过袅袅炊烟,与巷尾传来的卖花女清甜吆喝交织在一起,织就一幅寻常市井的安宁图景。
余小生坐在自家小院的门槛上,手里攥着半块刚烤好的麦饼,正出神地望着巷口。他今年十五,身形单薄,眉眼间带着几分未脱的青涩与怯懦,平日里见了邻里都不敢大声说话,唯一的念想便是守着父母和年幼的妹妹余馨儿,安稳度日。
“小生,快带馨儿进屋,爹去买你最爱的糖糕。”父亲余老实肩上扛着刚劈好的柴,脸上挂着憨厚的笑,路过门槛时揉了揉儿子的头顶。母亲则在灶台边忙碌,锅里咕嘟咕嘟炖着野菜粥,香气顺着窗棂飘出来,勾得屋里传来妹妹软糯的喊声:“哥哥,粥好了吗?馨儿饿啦。”
“就来!”余小生应了一声,起身要进屋,却忽然瞥见巷口的暖橙暮色里,莫名涌来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雾。那雾来得诡异,不似寻常炊烟,贴着地面滚滚蔓延,所过之处,原本喧闹的街道骤然安静下来,连孩童的嬉闹声都戛然而止。
“那是什么?”余小生心头一紧,下意识拉住刚跑出来的妹妹。余馨儿才六岁,梳着两个羊角辫,脸蛋圆圆的,此刻正好奇地眨着大眼睛,望着那片黑雾,小鼻子微微皱起:“哥哥,好臭呀。”
话音未落,黑雾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器物破碎、人群奔逃的混乱声响。余老实脸色大变,扔下柴捆冲过来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母亲也提着锅铲跑出来,脸上满是惊慌:“是……是归墟教的人!”
“什么?”余小生浑身一颤。他虽只是凡人,却也听过归墟教的凶名。那是一群修炼邪法的修士,所过之处生灵涂炭,尤其喜好搜寻特殊体质的孩童,传闻他们修炼的浊流道法需要吞噬生灵精气,手段残忍至极。
黑雾蔓延得极快,转眼就到了巷口。几道身着黑袍的身影从中走出,为首一人面色阴鸷,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正是归墟教引墟堂的执事。他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黑色雾气,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街巷,声音冰冷刺骨:“奉墟主之命,搜寻净灵体,凡反抗者,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他抬手一挥,一道漆黑的浊流匹练射向不远处试图关门的杂货铺老板。老板惨叫一声,身体被浊流击中,瞬间化为一滩腥臭的黑水,连惨叫都没能持续完整。
“快跑!”余老实低吼一声,拉起妻儿就往屋里冲。余小生紧紧抱着妹妹,只觉得心脏快要跳出胸腔,耳边全是邻居的哭喊、黑袍人的狞笑和器物破碎的声响。他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那些黑袍人如入无人之境,挥手间便是一条条人命陨落,原本安宁的云肴城,顷刻间沦为人间炼狱。
进屋后,余老实反手关上木门,又推过沉重的木柜顶住,脸色惨白地喘着粗气:“归墟教是冲净灵体来的,馨儿她……”
余小生这才想起,妹妹从小就异于常人,身上总带着淡淡的清香,伤口愈合得极快,甚至能让枯萎的花草重焕生机。母亲曾偷偷求医,老郎中只说馨儿是天生灵体,却没想到,这竟会引来杀身之祸。
“咚咚咚!”剧烈的撞门声响起,木门在浊流道法的冲击下摇摇欲坠,木屑纷飞。余老实将妻儿推入地窖入口,急声道:“你们躲进去,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出来!这枚青木佩你拿着,是祖上传下来的,或许能护你们周全!”
他将一枚温润的青色玉佩塞进余小生手里,玉佩触手生温,带着一丝奇异的凉意。余小生还想说什么,母亲已含泪将他和妹妹推下地窖,哽咽道:“照顾好馨儿,活下去!”
地窖盖合上的瞬间,余小生听到了木门破碎的巨响,紧接着是父亲的怒吼、母亲的尖叫,以及黑袍人阴恻恻的声音:“找到了,那女娃就在这屋里!”
地窖里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光线从缝隙中透入。余馨儿吓得浑身发抖,紧紧抱住余小生的胳膊,泪水无声地滑落:“哥哥,我怕,爹娘呢?”
余小生紧紧攥着青木佩,玉佩的温意顺着掌心蔓延开来,稍稍平复了他慌乱的心绪。他用力抱住妹妹,咬牙道:“馨儿不怕,哥哥在,爹娘会没事的。”
可话音刚落,地窖上方传来了父亲凄厉的惨叫,随后便没了声息。余小生浑身一颤,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却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哭出声。他知道,父亲为了掩护他们,已经遇害了。
“执事,那女娃的气息消失了,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个黑袍人的声音传来。
“哼,不过是凡人居所,能有什么宝贝?给我搜!”引墟堂执事的声音带着不耐烦,随后便是器物翻倒、地面被凿击的声响。
余小生抱着妹妹蜷缩在地窖角落,感受着上方传来的震动,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清晰地闻到从缝隙中透入的腥臭气息,那是归墟教浊流道法特有的味道,呛得他阵阵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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