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子那惊天动地的咳嗽声,总算在喷出大半碗黑紫色的毒血后,渐渐微弱下去,转为急促却不再那么骇人的喘息。脸上那层厚重的死气被撕开一道口子,透出底下虚弱但确实存在的生机。只是人依旧深陷昏迷,眉宇间积着化不开的痛苦。
薛驼子对此表示满意——主要满意自己那壶“臭脚汤”药效卓着。他完全没理会咳得快虚脱的玄真子,全部心思都拴在玉笋和那坛“糖霜”上,围着转悠的模样,活像饿了三天的老饕盯着一锅刚揭盖的佛跳墙。
“小吴子!愣着挺尸呢?把这小白脸搬棺材里去!”薛驼子头也不回地指挥,枯瘦的手指隔空对着玄真子比划,“占地方,碍事。”
“棺、棺材?!”吴郎中看着那口薄皮白木棺材,头皮发麻,“薛爷,这……这不吉利吧?”
薛驼子扭头,送给他一个“你是不是傻”的眼神:“蠢材!那是上好阴沉木芯子压的板!虽薄,却能聚阴敛气,最能安抚他体内那躁动的业火余毒和阴寒邪气!比你们那什么暖玉寒冰床强多了!赶紧的!再啰嗦把他扔井里凉快去!”
吴郎中不敢再多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清瘦却并不轻的玄真子连拖带抱,弄进了那口棺材药柜。玄真子躺在一堆千奇百怪的药材中间,苍白的面容映着棺材的内壁,画面诡谲又莫名和谐。
薛驼子这才凑到棺材边,像是打量一件即将加工的原材料,捏开玄真子的嘴看了看舌苔,又扒开他道袍前襟,看了看心口那片取过心头血、此刻颜色更深的疤痕,以及那隐约浮现的太极疤。
“唔…根基确实打得瓷实,不然早死透十回了。”他嘟囔着,从怀里摸出一个脏兮兮的布包,展开,里面竟是密密麻麻、长短不一、闪着幽光的各类银针、金针、甚至还有几根像是骨针的石针。
他撵起一根最长的金针,对着玄真子头顶的百会穴,比划了一下。
吴郎中看得心惊肉跳:“薛爷…您这针…是不是忒长了点?”那长度,看着能直接从头顶捅到嗓子眼。
薛驼子嗤笑:“短了能捅破他识海里那团业火淤积的毒雾?放心,扎不傻,本来看着也不怎么聪明。”
话音未落,手腕一沉!
金针快、准、稳地刺入!
玄真子身体猛地一弹,喉咙里发出极痛苦的闷哼,一缕极细的黑烟竟真的从针尾袅袅飘出,带着一股焦糊味。
薛驼子手法如飞,又是数针落下,分别刺入玄真子周身几处大穴。每一针落下,玄真子身体都有不同反应:或痉挛,或冷汗涔涔,或从七窍中溢出丝丝毒血。那过程看着不像治病,倒更像严刑拷打。
吴郎中在一旁看得龇牙咧嘴,仿佛那针都扎在了自己身上。
好不容易等薛驼子停手,玄真子已然成了一个插满针的刺猬,气息虽仍微弱,却平稳了不少,脸色也好了些。
“成了,死不了了。剩下的就是水磨工夫,慢慢拔毒。”薛驼子拍拍手,像是完成了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注意力立刻全部转移,“现在,该看看这宝贝疙瘩了!”
他搓着手,眼睛放光地蹲回玉笋身边。老灰驴也好奇地凑过一个大脑袋,被薛驼子不耐烦地推开:“去去去,没你的份儿!”
他这次学乖了,没直接用手去碰那糖霜琥珀。而是又掏出那根试过毒的银针,极其小心地,从坛底刮了米粒大小的一点“糖霜”下来。
那点微末的颗粒一离开坛子,竟在针尖上自己微微震颤起来,一半泛起冰晶,一半泛起微红。
薛驼子屏住呼吸,将针尖凑到自己鼻下,极其轻微地嗅了一下。
瞬间,他脸色变得极其精彩。先是疑惑,再是震惊,然后是狂喜,最后定格为一种极度贪婪的陶醉。
“妙…妙啊!”他声音都在发颤,“至阴的九幽寒髓之气,至阳的业火焚烬之息,还有佛骨残留的渡化之力,魔念的污秽之源,再加上……哈哈哈!居然还有最纯粹的生灵源初之气(指乳牙)!这玩意儿大补!大补啊!就是药性太烈,乱得一塌糊涂,怪不得这丫头片子身子要炸!”
他猛地看向玉笋那冰火交织的右臂,眼神火热:“得把这乱窜的药力导出来,再引一点坛子里这‘源种残渣’的平和之力回去,重新给她搭个桥!不然这胳膊迟早得废!”
说干就干。他再次打开他的针包,这次选的却是几根通体漆黑、不知材质的细针。
“小吴子,过来!把这丫头胳膊按住!老夫要下针了,有点疼,怕她乱动。”
吴郎中战战兢兢地上前,刚握住玉笋那冷热交替的胳膊——
“嗷——!”
薛驼子一针已经快如闪电地扎了下去!
玉笋即使在昏迷中,也发出一声痛极的呜咽,身体猛地一挣!吴郎中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差点被掀飞出去,赶紧使出吃奶的力气死死按住。
“薛爷!您不是说有点疼吗?!”这简直是刮骨疗毒级的疼!
薛驼子一脸理所当然:“是啊,对她来说是‘有点’,对你来说可能就是要命。不然叫你按着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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