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穿过破败窗棂,在清风观积满灰尘的供台上投下斑驳光影。空气里弥漫着药草苦涩、陈旧木料腐朽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勾魂摄魄的酱肉香。
玉笋鼻翼翕动,像只饿极了的狸花猫,精准地锁定了香味的源头——玄真子那件洗得发白、此刻却沾着可疑油渍的道袍下摆。她咽了口唾沫,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一声,在寂静的道观里格外响亮。
玄真子正盘膝坐在蒲团上,试图调息压制昨夜为玉笋拔除最后一丝“三日断”余毒时耗损过度的真元。那声“咕噜”让他眉头一跳,刚凝聚起的一点清静瞬间烟消云散。他睁开眼,目光精准地落在玉笋直勾勾盯着他道袍下摆的视线终点。
“玉笋道友。”他声音平板,听不出情绪,但道袍下摆被他不动声色地往里掖了掖,“观内清修之地,勿要心猿意马。”
“心猿意马?”玉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理直气壮,“贫尼这是五脏庙闹饥荒!你那袍子底下藏了什么好东西?是不是昨天那吴老头塞给你的酱肉干?快拿出来,见者有份!佛祖都说要普度众生,你一个道士,不能比佛祖还抠门吧?”
玄真子额角青筋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那是……吴道清施主留下的药引残渣,沾染了些许酱肉气息罢了。并非食物。”他试图解释,但看到玉笋那双瞬间黯淡下去、写满“你骗鬼呢”的眼睛,莫名有些底气不足。昨夜情急之下,他确实是用那块沾了酱肉油的帕子,裹着吴道清给的最后一粒“麦芽糖”解药塞进了玉笋嘴里……袍子沾上味道,实属无奈。
“哼!”玉笋撇撇嘴,从自己那件同样灰扑扑的僧袍袖子里摸索半天,掏出一块硬得能硌掉牙的干馍馍,泄愤似的狠狠咬了一口,发出“嘎嘣”一声脆响。“小气道士!连点肉味儿都舍不得分,活该你打光棍!”
玄真子:“……” 他选择重新闭眼,默念《清净经》。跟这花痴尼姑斗嘴,有损道心。
就在这时,玉笋啃馍的动作突然顿住。她皱着眉,用力吸了吸鼻子,目光狐疑地在道观内逡巡。“不对……不对味儿了。”她喃喃自语,“除了你那破袍子上的假肉香,还有别的……一股子……嗯,凉飕飕、甜丝丝的味儿,混着点土腥气。”
玄真子再次睁眼,这次眼神里多了份凝重。玉笋这馋痨的鼻子,对“食物”相关气息的敏锐程度,堪比猎犬。他屏息凝神,仔细感知。空气中除了药味、尘味、那点顽固的酱肉香,果然还弥漫着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冽的寒意,带着一丝奇异的甜,如同深埋地下的冰晶。这气息,正隐隐从道观后院的方向传来。
“后院?”玉笋眼睛一亮,瞬间把干馍抛到脑后,“是不是你们道士偷偷在后院埋了过冬的腊肉?还是冰镇了什么好吃的果子?”她一跃而起,就要往后院冲。
“站住!”玄真子起身,拂尘一横,拦在她面前,面色严肃。“清风观后院乃禁地,荒废多年,机关暗布,凶险异常。非观主许可,不得擅入。”
“禁地?”玉笋眼珠一转,非但没被吓住,反而更来劲儿了,“那更要去了!藏着掖着的肯定是好东西!说不定就是你们清风观祖传的酱肉秘方!或者……埋着什么能解馋的宝贝?”她凑近玄真子,压低声音,挤眉弄眼,“喂,扫地的,你不好奇?你师父就没跟你提过后院埋着什么?比如……能让人三天不饿的仙丹?或者吃了能长出酱肉味头发的灵果?”
玄真子被她这不着边际的猜想噎得一时无言。师父……确实从未详细提及后院,只严令禁止弟子靠近。但此刻空气中那缕奇异的寒甜气息,结合玉笋那离谱却莫名指向性的猜测,让他尘封的记忆松动了一丝。他依稀记得,幼时似乎听哪位年长的师兄提过一嘴,后院埋着某位“前辈”的……“遗蜕”?具体是什么,语焉不详。
“好奇归好奇,”玄真子定了定神,拂尘依旧拦着,“规矩不可破。且此地凶险……”
他话音未落,玉笋忽然“哎哟”一声,捂着肚子蹲了下去,小脸皱成一团:“嘶……疼……肚子疼……定是那‘三日断’余毒未清,又啃了硬馍……不行了不行了,玄真道友,快……快扶我去后院找个僻静地方……解决一下……憋不住了!”
玄真子看着她瞬间惨白的脸色(虽然演技略显浮夸)和额角渗出的冷汗(这个倒像是真的急出来的),古板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和……不易察觉的松动。这借口……简直了。但他总不能真让一个尼姑在道观正殿“解决”吧?那才是真正的亵渎!
“……随我来。”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三个字,拂尘收回,转身向后院那扇布满蛛网、锈迹斑斑的铁门走去。脚步带着点认命般的沉重。
玉笋立刻“病痛全消”,麻利地爬起来,亦步亦趋地跟上,脸上哪还有半分痛苦,只剩下一双亮晶晶、充满“寻宝”兴奋的眼睛,还不忘顺手从供台上顺了个看起来不太重要的旧陶碟揣进怀里——万一挖到宝贝没东西装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