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很快便沉静下来，与这片嘈杂的环境，达成了一种奇妙的和谐。
周围的戏骨们看着他这番做派，心中更是疑窦丛生。
临阵磨枪都不干，在这打坐？这是什么路数？
只有姜文，叼着雪茄，看着监视器里江小凡那张平静的侧脸，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各部门注意！”他拿起对讲机，吼了一声，“准备！！”
场记板“啪”的一声脆响。
“Action！”
喧闹的市集，瞬间“活”了过来。
廖凡饰演的朱潜龙，穿着一身考究的西装，在一众黑衣保镖的簇拥下，如同巡视领地的猛兽，嚣张跋扈地从街道中央大步走过。
他就是这片地界的天。
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了他。
然而，姜文的目光，却死死地锁定在监视器的一个小角落里。
镜头缓缓推近。
角落里，靠墙坐着的那个青衣道士，原本气息平和，仿佛已经睡着。
但在朱潜龙的身影，进入他视野范围的那一刹那。
他周身的气场，陡然一变！
一股冰冷，刺骨，不含任何人类情感的杀意，如同无形的寒潮，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那不是演出来的。
演员所谓的“杀气”，最多是眼神的凶狠，表情的狰狞。
而江小凡此刻散发出的，是一种调动了自身精纯修为，模拟出的，最原始，最纯粹的杀意！
那是真正经历过生死，或者说，是真正掌控着生死的存在，才能拥有的眼神！
正在镜头前，享受着表演快感的廖凡，猛地感觉如芒在背！
他下意识地顺着那道目光望去。
他看到了一双眼睛。
一双平静到可怕的眼睛。
在那双眼睛里，他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冰冷的，没有生命的死物。
这位拿过柏林影帝的顶级演员，在这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漏跳了一拍！
他甚至不受控制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这个反应，完全是真实的！
是剧本里根本没有的，一个顶级演员在感受到真正威胁时，最本能的恐惧！
然而，就在下一个瞬间。
那股几乎要将人灵魂都冻结的杀意，又如同退潮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角落里的那个青衣道士，眼中的所有情绪，都化为了一片古井无波的死寂。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他缓缓低下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白布，继续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中那把毫不起眼的旧剑。
整个世界，似乎都与他无关了。
“咔！”
一声石破天惊的嘶吼，从对讲机里炸响！
姜文激动地，直接从监视器后面跳了起来，他扔掉嘴里的雪茄，像一头兴奋的狗熊，冲到了场地的中央。
他一把抱住还坐在地上的江小凡，状若癫狂地，用尽全身力气大喊：
“牛逼！！”
“太他妈牛逼了！！！”
“这他妈才叫神演技！！”
周围所有的工作人员，包括廖凡在内，全都看傻了。
他们从未见过姜文如此失态。
江小凡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熊抱，晃得有点晕，他那张清秀的脸上，写满了茫然和无辜。
他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魔的导演，很小声地，很困惑地问了一句：
“导演，我们……我们开始拍了吗？”
“我刚才……只是在酝酿一下情绪，还没准备好要‘演’。”
这句话，如同九天玄雷，在每个人的耳边轰然炸响。
全场，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酝酿情绪？
刚才那足以让影帝都心惊胆战的表现，只是……酝酿情绪？
所有人都明白了。
他根本不是在“演”。
他是在“成为”。
当他需要杀意的时候，他就变成了杀意本身。
廖凡慢慢地走了过来，他看着江小凡，眼神里再也没有一丝审视，只剩下最纯粹的震撼和敬佩。
他对着江小凡，郑重地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由衷地赞叹道：
“兄弟，服了！”
“我廖凡演了半辈子戏，第一次被人用眼神逼退。跟你对戏，太过瘾了！”
姜文放开江小凡，兴奋得满脸通红，他环顾四周，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当场宣布：
“改剧本！马上给我改！”
“蓝青峰这个角色，给我疯狂加戏！我要让他从一个男配角，变成贯穿我们整部电影的‘灵魂人物’！”
江小凡在《侠隐》剧组的表现，用姜文的话说，叫“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他不需要剧本，不需要指导，他只需要闭上眼睛，去“成为”那个人。
他的表演，已经超出了“演技”的范畴，更像是一种道法神通。
剧组里的那些老戏骨们，从一开始的审视，到后来的震惊，再到如今的习以为常，只用了短短几天时间。
现在，只要有江小凡的戏，片场必定是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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