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范庄公馆。
比起上次刘文辉来求援时的压抑和窘迫,这次的气氛显得“融洽”了许多。
客厅里茶香袅袅,刘湘依旧穿着舒适的绸缎便服,胖乎乎的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
刘文辉也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呢子军装,虽然眉宇间还残留着一丝疲惫,但气色明显好了不少,腰板也挺直了。
“幺爸,快请坐,请坐!尝尝这个,新到的蒙顶山甘露,巴适得板!”
刘湘亲自给刘文辉斟上茶,态度亲热得仿佛真是至亲叔侄。
刘文辉接过茶杯,吹了吹热气,呷了一口,赞道:
“嗯,好茶!甫澄你这边总是有好东西。”
“哎哟,幺爸说笑了,我这点东西,哪比得上你以前在川南的排场嘛。”
刘湘笑眯眯地摆手,看似谦虚,实则暗暗地戳了一下刘文辉过去的失落。
刘文辉脸上笑容不变,心里却暗骂一句“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放下茶杯,叹了口气:
“唉,好汉不提当年勇咯。这回要不是甫澄你仗义出手,拉幺爸一把,我刘文辉现在怕是连口茶都喝不上喽,说不定早就滚回大邑老家种红苕去了。”
“幺爸言重了言重了!”
刘湘一副惶恐的样子。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是我幺爸,你有难处,我这个当侄儿的难道还能眼睁睁看到起?那不是要遭天打雷劈嘛!帮忙是应该的,应该的!”
两人互相客套着,吹捧着,气氛看似无比和谐。
坐在刘文辉旁边的刘文彩也赔着笑脸,不时附和两句。
寒暄得差不多了,刘文辉清了清嗓子,终于将话题引向了正题:
“那个……甫澄啊,这次多亏了你出兵,自贡盐场总算又回到了我们…呃…回到了二十四军手里。”
他巧妙地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刘湘的脸色,然后继续道:
“你看,这盐场也拿回来了,之前答应你的事情,幺爸我也绝不会忘。今天来,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这个自贡盐场…后续咋个分配?你看是五五开?还是四六?你拿大头,你看咋样?”
刘文辉说完,一脸“诚恳”地看着刘湘,仿佛真的在征求他的意见,准备履行诺言。
刘湘心里冷笑一声,暗道:“大戏来了。”
他脸上却露出更加灿烂甚至有些“不悦”的笑容:
“幺爸!你看你!这说的啥子话嘛!太见外了!”
他身体前倾,语气显得非常“真挚”:
“我之前咋个说的?我出兵是帮幺爸你的忙!是一家人之间的情分!我刘甫澄难道是那种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小人吗?自贡盐场本来就是幺爸你的地盘,现在物归原主,那是天经地义!我咋个能要你的好处呢?这要是传出去,别人咋个看我刘湘?说我帮自家幺爸还要收钱?那我成啥子人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他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大义凛然,仿佛真的对自贡盐场这块肥肉毫无兴趣,纯粹是出于亲情和道义。
刘文辉和刘文彩对视一眼,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刘湘这话说得漂亮,但谁都知道他出兵绝不可能只是为了“情分”,三万大军出动,耗费的粮饷弹药可是天文数字。他越是推辞,所图可能就越大。
刘文辉脸上露出“感动”的神色,甚至眼眶都有些湿润了(经过上次军部大哭,他现在对这招运用得越发纯熟):
“甫澄!我的好侄儿!你…你这话说得幺爸我心里头…暖烘烘的啊!这年头,像你这么重情重义的人,太少了!幺爸我…我真是不知道说啥子好了!”
他用力拍了拍刘湘的手背,显得无比激动。
刘湘心里得意,嘴上继续客气:
“幺爸你莫这样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只要你那边缓过气来,我们叔侄俩以后同心协力,还怕在这四川立不住脚吗?”
他以为刘文辉会再坚持一下,双方再“客气”几个回合,最后他再“勉为其难”地接受一部分利益,比如盐税的三成或者四成,这样面子里子都有了。
然而,他低估了自己这位幺爸的脸皮厚度和顺杆爬的本事。
只见刘文辉用力点了点头,仿佛下定了很大决心似的,开口说道:
“好!甫澄!你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幺爸我要是再坚持,那就是看不起你这份兄弟情义了!显得幺爸我太俗气!”
刘湘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刘文辉紧接着就说道:
“那自贡盐场的事情,就按你说的办!还是我们二十四军来管理!好处呢,幺爸我也不能让你白忙活一场!”
刘湘心里稍微一松,以为刘文辉还是要表示一下。
却听刘文辉继续说道:
“你看这样要得不?之前答应你的,把泸州的防区让出来给你们二十一军!这件事,说到做到!绝无更改!以后泸州就是你们二十一军的地盘了!税收、征兵,都归你们!这也算幺爸我的一点心意!虽然比不上自贡盐场,但也是一片心意嘛!你看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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