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曼卿安然离去的消息,宛如秋日里最轻柔却又最沉重的一片落叶,在不经意间,悄无声息地飘落于云岭这片充满故事的土地上。那片叶子,带着季节更迭的静谧,又似承载着无尽的哀愁,轻轻地落在这片土地上,就如同黎曼卿的离去,虽不张扬,却在每个人的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顾泽楷没有立刻通知任何人。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她的身旁,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他的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那双手曾经温暖而有力,如今却渐渐失去了温度。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目光温柔而深情地落在她的脸上,看着那熟悉的面容,回忆着他们一起走过的点点滴滴。他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希望时间能够停留,希望她只是睡着了,很快就会醒来。然而,现实是残酷的,那最后一丝余温也慢慢地消散在秋日的阳光里,就像她的生命,渐渐地远去。直到夕阳将天际染成一片与她离去时面容同样安详的橘红,那温暖的色彩,仿佛是她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温柔。
他缓缓地拨通了秦风的电话,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仿佛被抽空所有力气的沙哑。那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无尽的疲惫和哀伤。
“小风,回来吧。你妈妈……她睡着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包含了太多的情感,有无奈,有不舍,有深深的悲痛。
没有使用任何关于死亡的冰冷词汇,那句“睡着了”,已然道尽一切。这简单的两个字,就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人们心中对黎曼卿的美好回忆,也让人们在悲痛中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秦风带着妻儿连夜赶回。一路上,他的心情无比沉重,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母亲的身影。当他终于回到云岭,看到庭院摇椅上母亲那如同沉睡般安详宁静的遗容时,他的脚步仿佛被定住了。母亲静静地躺在那里,面容是那么的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他的目光落在他膝头诗稿上那最后一句“我愿化作风,吹过每片我爱过的田野…”,那是母亲的心声,是母亲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和对生活的向往。这个已至中年的男人,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情感,他“扑通”一声跪倒在母亲身前,失声痛哭。那哭声,充满了无尽的思念和悲痛,仿佛要把这么多年来对母亲的思念和爱都释放出来。整个“归耘居”被一种巨大而克制的悲伤笼罩着,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哀伤的气息。
然而,悲伤并未带来混乱。顾泽楷和秦风,几乎是立刻,便以一种近乎执拗的冷静,开始执行黎曼卿《清单》上关于身后事的明确嘱托。他们深知,这是母亲的意愿,他们必须尊重。
“不设灵堂,不举行追悼会,不立墓碑。”
顾泽楷对闻讯赶来的李晓峰和村委会干部重复着这句话,语气不容置疑,
“这是曼卿的意愿,我们必须尊重。”
他的眼神坚定而执着,仿佛在告诉大家,这是他们必须完成的任务。
这个消息传出,在云岭乃至更广的范围内引发了巨大的不解与波澜。许多受过黎曼卿恩惠的人,那些被她从失学边缘拉回的孩子和家庭,他们永远记得黎曼卿的帮助,是黎曼卿让他们重新回到了校园,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那些因她而重拾技艺与尊严的老人,他们在黎曼卿的鼓励下,重新找回了生活的信心;那些在她的平台上实现梦想的返乡青年,是黎曼卿给了他们实现梦想的舞台;那些被她调解了矛盾、重归于好的邻里,他们感激黎曼卿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和谐……他们都渴望能有一个场合,能让他们表达最后的哀思与感激。官方层面,也有意为其举办一场配得上她贡献的隆重追悼会,他们认为黎曼卿为云岭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应该得到这样的尊重。
质疑和恳求的声音通过各种渠道传来。
“顾教授,黎顾问为云岭,为大家做了这么多,怎么能就这样悄悄走了?这让我们心里怎么过得去?”
一位被黎曼卿帮助过的老人拉着顾泽楷的手,老泪纵横。他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不舍和悲痛。
“黎主席是我们云岭的魂啊!不让我们送送,这……这不合规矩,也不合情理啊!”
村干部们也极力劝说,他们觉得黎曼卿是云岭的骄傲,应该有一个隆重的送别仪式。甚至连上级领导也亲自来电,表示可以承办高规格的纪念活动。
面对这一切,顾泽楷和秦风展现出了惊人的坚定。他们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向所有人解释黎曼卿的初衷。他们知道,这是母亲的遗愿,他们不能违背。
“曼卿说过,”
顾泽楷的声音虽然疲惫,却带着一种源自理解与爱的力量,
“她来自这片土地,最后也要彻底回归这片土地。她不需要仪式来定义她的一生,也不需要石碑来镌刻她的名字。她的名字,刻在云岭的每一寸山水间,刻在每一个因她而改变的生命里。喧哗与形式,是对她最终选择回归宁静的打扰。”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对母亲的理解和尊重,他希望大家能够明白母亲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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