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新修,尘土尚轻,树影婆娑下,一前一后走着两个身影,一个身姿挺拔如松,一个蔫头耷脑。
小满揉着酸痛的腿肚子,唉声叹气:“公子,我们休息一下吧!我腿都走得快硬了!”
“这刚休息一个时辰不到,又要休息?再哆嗦,回京便送你去神枢营去”
“啊!吃饼喝水也算呀!”小满十分不满,还想争上两句,就听到身后传来‘吱吱呀呀’的轮轴声音,回头一瞧,竟是一辆堆满干草的牛车,慢悠悠地驶来,驾车的是一位头发花白、面色黝黑的老农。
小满眼珠一亮,跟见了救星一般,也顾不得腿酸了,蹦跶着就拦在了路中央,把能挤出的笑全堆在了脸上:“老丈!老丈留步!”
“哞……”老牛被吓了一跳,停了下来。老丈眯着眼打量眼前两人:“二位小哥,有事?”
“老丈,我主仆二人行路至此,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腿脚实在有些不听使唤了。瞧您这车是往前面去的,不知可否行个方便,捎带我们一程?必有酬谢!”说着就去摸腰间,却摸了个空,才想起银子跟着包裹随着马车一起掉悬崖下了,尴尬看向顾溥:“公子,你身上可还有银两?”。
顾溥刚要伸手去摸,老丈爽快摆手:“嗨,顺脚的事儿,什么钱不钱的,俺这车是给前面驿站送马料的,草垛子软和,你们要是不嫌弃,就上来吧!就是慢点儿,得跟着俺这老牛的性子来。”
“不嫌弃!不嫌弃!”小满喜出望外,连忙道谢,拉着顾溥就往车边走:“呵呵,走公子,这草垛子上躺着可舒服了!”
顾溥轻笑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一个翻身就站了高高的草堆,转身朝着正手脚并用爬车的小满道:“把手给我!”
“啊!哦!”,小满只感觉身子一轻,就到草堆之上,高兴的一屁股就躺了下去:“哇,舒服呀!”
顾溥也顺势坐在了旁边。
牛车再次‘吱吱呀呀’缓缓前行,走出密林,两旁田野开阔起来,远山如黛。
小满四仰八叉躺在草堆上,瞟见一旁坐着的顾溥,好心劝道:“公子,你也躺下试试,这不比雕花大床差!”
顾溥失笑,想了想,依言在她身边躺下。干草确实柔软,随着牛车微微晃动,如同儿时的摇篮。仰面便是无垠的蓝天,几缕白云慢悠悠地飘荡,耳边有风拂过草尖的轻响和归巢的鸟鸣……远离一切纷扰,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和惬意。微微侧头,见小满叼着一根干草,翘着二郎腿,嘴里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那调子婉转悠扬,在这午后的官道上悠悠飘荡,竟有几分动听。
顾溥听了片刻,忍不住好奇道:“你哼的什么曲子?调子倒是别致,以前未曾听过。”
“公子你没听过吗?”小满一骨碌坐了起来,拿下口中的干草:“公子,这是现在最时兴的曲子!叫《月照春江》,是王蒙鸢大家新编的《春江录》里最红的一段!”
“王蒙鸢?”顾溥挑眉,他对这些市井流行的戏曲向来知之甚少。
“公子你连王蒙鸢都不知道?”小满顿时来了精神,盘起腿,摆开架势,热情介绍:“王蒙鸢王大家可是当今梨园行的头一块招牌!色艺双绝,冠绝天下!他不仅嗓子好,唱腔缠绵悱恻,听得人如痴如醉之外,更是才情横溢,自己能写本子,这《春江录》就是他亲自操刀写的,词儿美得跟诗一样!更要命的是那样貌——”
小满压低声音,跟挖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般:“据说他长得是男生女相,俊美得不像凡人!平日里不施粉黛已是清丽脱俗,一旦上了妆,穿上戏服,那可真是倾国倾城,惊艳绝伦!多少达官贵人一掷千金就为听他唱一出戏,那大姑娘小媳妇儿为看他一眼更是挤破了头!听说上次他到咱们建德县登台,戏园子门口的车马把整条街都堵了呢!”
顾溥看着她那模样,不禁莞尔:“瞧把你激动的,莫非你也是他的戏迷?”
小满丢掉手中的干草,讪讪道:“我……我哪够格当戏迷啊,我都没见过人家,只是听着镇上说书说的,不过,他写的戏本子,我是看过的,那真是好呀!!”
“哦!”顾溥点点头,对那些风月之事并不关心,只是觉得小满兴奋雀跃的样子颇有趣,便也由着她继续叽叽喳喳地说着王蒙鸢的种种传闻轶事。
“公子,……我还听说……”
牛车悠悠的晃呀晃,夕阳将两人的身影和满车的干草染成了温暖的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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