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宽均匀的呼吸声从隔壁婴儿房隐约传来。书房里，封腾刚结束一个冗长的跨国视频会议，揉了揉眉心，指尖在微凉的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门被轻轻推开，丽抒端着牛奶走进来，暖黄的灯光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
“欧洲那边的新能源标准，谈得棘手？”她将牛奶放在他手边，目光扫过屏幕上复杂的图表。
封腾有些讶异地抬眼，握住她欲收回的手，指尖传来她温热的体温：“怎么看出来的？”
丽抒顺势在他扶手椅边缘坐下，另一只手自然地抚平他微皱的衬衫领口：“下午看财经简报提到了新规。而且，”她微微一笑，指尖极轻地点了点他右眉，“你只有思考这种层级的问题时，这里会挑高一点点。”
封腾怔住，随即低笑出声，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疲惫仿佛被这细微的洞察力驱散了大半：“元老板现在连微表情都纳入商业分析了？”
“不是分析，”丽抒靠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却清晰，“是关注。封腾，我或许不懂那些参数谈判，但我想知道，是什么在消耗你的心力。”
他收拢手臂，沉默了片刻，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外面风浪再大，回来有人能看穿你的疲惫，说一句‘我知道’，就都值得了。”
晨光熹微，透过餐厅的落地窗，洒在铺着亚麻桌布的餐桌上。小鱼儿坐在他的高脚椅上，挥舞着小勺子，由王妈耐心喂着辅食。丽抒翻看着出版工作室的进度报告，眉头几不可见地蹙起。
“遇到麻烦了？”封腾放下平板，看向她。
“嗯，看好的插画师被大平台截胡了。”她叹了口气，有些懊恼，“他的风格真的很契合我们的首秀系列。”
封腾没有立刻给出方案，而是问：“你的备选计划是什么？”
这话像钥匙，打开了丽抒的思路。她立刻拿出平板，调出几位画师的作品，眼神重新亮了起来：“我在想，或许可以做‘新星发掘’专题，这三位风格各异，但都有潜力……”她侃侃而谈，封腾专注地听着，偶尔提问，引导她思路更清晰。
听完，他颔首：“思路很好。风腾投资部有相关的文创市场分析，需要可以让周助理发你。但具体选谁，怎么策划，你定。”
丽抒抬眼看他，带着一丝不确定：“不担心我亏钱？或者做不好？”
封腾拿起餐巾，动作优雅地擦了擦嘴角，语气淡然却笃定：“我投资的是你的眼光。亏了，是经验；做好了，是你元丽抒的本事。无论如何，风腾和我，都亏得起。”
这不是盲目支持，而是基于实力认可的托底。丽抒笑了，阴霾尽散：“知道了，封总。保证让你这笔‘投资’物超所值。”
午后阳光正好，暖融融地铺满花园。小鱼儿在柔软的野餐毯上努力练习走路，小脸憋得通红，嘴里咿咿呀呀。封腾和丽抒并肩坐在旁边的长椅上，看着儿子的每一个动作。
“时间真快，感觉昨天他还在肚子里踢。”丽抒望着儿子，语气带着温柔的感慨。
封腾握住她的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素圈戒指：“觉得太快了？”
“有点，”丽抒靠在他肩上，声音轻轻的，“怕错过他成长的每一个瞬间。”
封腾沉默了片刻，目光从儿子身上移回她脸上，做出决定：“那以后，每周至少空出一天，什么都不安排，只陪他。工作永远做不完，但他的成长，过去了就追不回来了。”
丽抒惊讶地抬头看他。封腾的工作量她最清楚。
他迎着她的目光，微微一笑，夕阳在他眼中投下温暖的光影：“以前觉得，最好的爱是给你们最好的物质。现在觉得，最好的，是时间。是我的，你的，我们在一起的。”
阳光、青草香、儿子努力的身影，还有他掌心传来的温度，构成了一幅圆满的图景。丽抒将头靠回他肩上，轻声应允：“好。”
夜色再次笼罩，小鱼儿喝了夜奶，满足地沉入梦乡。主卧里只留一盏壁灯，光线昏黄温柔。丽抒靠在封腾怀里，感受着他胸膛平稳的起伏，鼻尖是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木质气息。
“今天抱小鱼儿，感觉他又沉了。”她闭着眼，声音带着睡意。
“嗯，小腿蹬起来更有力了。”封腾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后背，像在安抚一只慵懒的猫。
静默在空气中流淌，舒适而安心。过了一会儿，丽抒轻声唤他：“封腾。”
“嗯？”
“有时候看着小鱼儿，我会想你小时候的样子。虽然没见过，但感觉……应该也是这么让人心疼，又这么努力地在长大。”
封腾抚摸她后背的手微微一顿。那段父母早逝、独自成长的岁月，是他内心深处不常触及的角落。他低头，看着怀里女人柔和的侧脸，她闭着眼，长睫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话语里没有怜悯，只有一种穿透时光的、深切的理解。
他没有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将脸埋进她温热的颈窝，深深地呼吸着属于她和家的气息。过了好一会儿，闷闷的声音才传来：“可能吧。但现在有你们，就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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