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辰时,御书房外的古槐已枝繁叶茂,细碎的阳光透过槐叶缝隙,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殿内檀香袅袅,紫檀木长案上摊着几卷边境舆图,乾隆身着明黄色常服,腰间系着赤金镶玉带,正坐在盘龙椅上,手指轻轻点着舆图上标注“科尔沁”的区域,神色从容。
殿内两侧已站满了大臣,户部尚书、兵部尚书等几位重臣身着藏青色补服,补子上的仙鹤、麒麟纹样在晨光下清晰可见。蒙古使臣们则穿着各色蒙古长袍,腰间束着皮质腰带,昭烈站在使臣队列之首,深蓝色长袍的领口绣着细密的银线云纹,腰间那柄银柄弯刀的绿松石在光影里闪着温润的光,他身姿挺拔,目光落在舆图上,神色专注,与周围微微躬身的大臣比起来,多了几分草原人特有的坦荡。
“今日召诸位来,是为边境互市之事,”乾隆放下手中的玉如意,声音沉稳,“去年冬季,蒙古各部与京城的贸易往来,出了些摩擦——户部先说说,去年的贸易账目,可有问题?”
户部尚书连忙上前一步,躬身回话:“回陛下,去年边境互市,蒙古部落送来的皮毛、药材,数量比往年少了三成,可换取的丝绸、茶叶,却比往年多了两成。长此以往,恐对朝廷财政不利,臣以为,当让蒙古部落多缴些贡品,弥补贸易差额。”
这话一出,几位保守大臣纷纷附和:“尚书大人说得是!蒙古部落仰仗朝廷庇护,多缴些贡品是应当的,这样才能显朝廷威严。”
昭烈听到这话,眉头微微一皱。他往前迈了一步,双手微微握拳,却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态,声音洪亮却不刺耳:“陛下,臣有话要说。”
乾隆抬眼看向他,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郡王但说无妨。”
昭烈直起身,目光扫过殿内的大臣,语气坦荡:“陛下,诸位大人,草原部落与京城贸易,从不是‘朝廷施舍、部落索取’。去年冬季,草原遭遇雪灾,不少牧民的牛羊冻死,皮毛、药材自然减产;而部落换取的丝绸、茶叶,并非供贵族享用,多是分给牧民,做冬日御寒的衣物、解腻的茶饮。”
他顿了顿,手指指向舆图上的边境线:“再说‘贡品’——科尔沁部每年向朝廷缴纳的战马、皮毛,数量从未少过;边境有匪患时,科尔沁部的骑兵也第一时间协助朝廷清剿。草原与京城,本是兄弟,当平等互利,而非一方索取一方供奉。若是强行让部落多缴贡品,牧民生计难以为继,反而会生怨怼,这岂不是与‘满蒙和睦’的初衷相悖?”
户部尚书脸色一沉,上前一步反驳:“郡王此言差矣!朝廷在边境设互市,派兵驻守,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蒙古部落稍作补偿,何谈‘索取’?”
“大人说的‘耗费’,朝廷难道没有受益?”昭烈不卑不亢地回视他,“草原的战马,是朝廷军队的重要补给;草原的药材,能治京城大夫治不好的寒症。这些东西,不是金银能轻易换来的。再说驻守的兵士,他们也常受部落牧民的接济——去年雪灾,牧民还送了不少干粮给边境驻军,大人难道忘了?”
这话让户部尚书一时语塞,他捋着胡须,眼神闪烁,却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殿内安静下来,大臣们互相交换着眼色,有人面露赞同,也有人依旧带着几分不以为然,却没人再敢轻易开口——昭烈说的都是实情,且语气坦荡,没有半分虚言,若是强行反驳,反倒显得自己理亏。
乾隆看着殿内的情形,又看向昭烈,眼中的欣赏更浓了几分。他拿起案上的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笑道:“昭烈郡王说得在理。满蒙和睦,靠的不是‘索取’,而是‘互敬’。边境互市,本就是为了让双方都能受益,若是只想着让一方吃亏,这贸易也就做不长久了。”
他转向户部尚书,语气稍缓:“户部日后核算贸易账目,要多考虑草原的实际情况——遇着灾年,可适当减免些换取物资的份额,不必死扣着账目不放。牧民日子过好了,部落才能安稳,朝廷也才能省心。”
户部尚书连忙躬身应道:“臣遵旨。”
昭烈见乾隆采纳了自己的意见,心中松了口气,再次躬身行礼:“陛下体恤草原牧民,臣代科尔沁部上下,谢陛下恩典。”
“郡王不必多礼,”乾隆摆了摆手,“你为草原与京城的和睦着想,这份心意,朕记在心里。今日议事就到这里,诸位大臣先退下吧——昭烈郡王留下,朕还有些关于草原的事,要与你聊聊。”
大臣们纷纷躬身退下,蒙古使臣们也跟着退出殿外,御书房内只剩下乾隆与昭烈两人。乾隆示意昭烈在旁边的锦凳上坐下,又让太监端来奶茶:“尝尝这奶茶,是朕让人按蒙古的法子煮的,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昭烈接过银碗,浅尝了一口,奶茶醇厚香甜,带着淡淡的奶香味,与草原上的奶茶口感相近。他放下银碗,笑着说:“陛下宫里的奶茶,比臣部落里煮的还地道,谢陛下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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