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北京，凌晨三点的CBD写字楼还亮着半栋楼的灯。夏晴揉了揉发酸的肩膀，电脑屏幕上的Excel表格密密麻麻，红色的批注像爬满纸页的蚂蚁，刚跟着团队接了个新能源企业的IPO项目，连续三天没在凌晨两点前离开过公司。
“夏晴，这份尽调报告里的现金流预测，再核对下20XX年的折现率。”部门经理的声音从隔间外传来，带着咖啡因催化出的锐利。
夏晴应声“好”，指尖在键盘上飞快跳动，余光瞥见手机屏幕亮了下——是于途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张照片：图书馆凌晨，她趴在堆满书的桌上睡着了，胳膊下压着本翻开的书，旁边放着半杯冷掉的咖啡，杯壁上贴着张便利贴，是他的字迹：“记得喝热水，别总喝咖啡。”
配文只有两个字：“等你。”
夏晴的眼眶有点热。昨晚她跟他吐槽“折现率算到头晕”，他回“我帮你画个现金流示意图吧，用阶段类比，可能好懂点”，结果她忙到忘了回复，他竟等了这么久。
她咬了口桌上冷掉的三明治，是早上于途送来的。他七点要去航天系上“空间环境工程”课，六点就起床去食堂买了她爱吃的金枪鱼三明治，在宿舍楼下等了十分钟，怕打扰她休息，只发条消息“放宿管值班室处了，记得吃”就匆匆离开。三明治包装纸上还画了个小小的火箭，尾焰冲着“加油”两个字，他惯用的鼓励方式。
中午休息时，夏晴躲在消防通道给于途打视频电话。屏幕里的他刚从实验室出来，蓝色实验服的袖口沾着银灰色粉末，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眼神却很亮：“刚测完返回舱的隔热材料，数据超预期！”
夏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笑，听他讲那些她听不懂的“烧蚀率”“气动加热”，忽然觉得投行的压力好像没那么重了。“晚上能早点下班吗？”他忽然问，声音放轻了些，“我买了炖排骨，在保温杯里，回来就能吃。”
“可能要加班到十点。”夏晴的声音有点发涩，“项目组临时要加个路演PPT，我负责估值模型那部分。”
“没事，”于途的声音里听不出失落，反而带着点轻快，“我把排骨给你送过去？顺便……想看看你工作的地方长什么样。”
挂了电话，夏晴盯着屏幕里他实验室的背景看了很久。上周他发朋友圈，是张真空舱的模型，配文“离星星又近了一步”，她在下面评论“加油，总设计师”，他秒回“等我成功了，给你留个参观名额”。
晚上十点半，夏晴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写字楼，远远就看见路灯下那个熟悉的身影。于途穿着件深灰色薄外套，怀里抱着个保温桶，手上提着个纸袋——是她念叨了好几天的糖炒栗子，还冒着热气。
“刚从实验室出来，”他把保温桶递给她，指尖碰了碰她冰凉的手，眉头皱了皱，“怎么穿这么少？”说着就把自己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保温桶里的排骨汤还热着，玉米和胡萝卜炖得烂烂的，排骨上的肉轻轻一抿就下来。夏晴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喝着汤，看着于途蹲在旁边给她剥栗子，指尖被栗子壳染得有点黑，却笑得一脸认真。
“航天系的课难吗？”她问，栗子的甜混着排骨的香在舌尖散开。
“还行，”于途把剥好的栗子放进她手心，“就是实验的数据总不稳定，上周熬了两个通宵调参数，差点在实验室睡着。”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个小本子递给她，“这是我画的‘航天器热防护系统’示意图，你看这个结构，是不是很像你说的‘分层风险控制’？外层耐烧蚀，中层隔热，内层保压，一层出问题还有下一层兜着。”
夏晴翻着本子，上面一半是航天图纸，一半是她实习时卡壳的金融模型分析，他用红笔标了“类比点”，比如把“火箭推进剂储备”比作“企业现金流储备”，把“轨道修正”比作“战略调整”。她忽然想起昨天在会议室，面对客户的质疑“为什么估值这么保守”，她脱口而出“就像航天器要留足燃料冗余，企业估值也得给风险留缓冲”，当时客户愣了愣，竟点头说好。
“于途，”她忽然握住他的手，掌心的薄茧蹭得她有点痒，“谢谢你。”
谢谢你把我的金融术语变成你的航天图纸，谢谢你让我觉得，再枯燥的报表里也藏着星星。
于途笑了，把她的手往自己兜里揣了揣，那里还暖着：“刚看你朋友圈发的路演PPT，最后一页的‘长期价值展望’写得真好，比我们系的项目申报书有说服力多了。”他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下次我们实验室要申请经费，能不能请你当‘顾问’？”
夏晴被他逗笑，汤差点洒出来。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着落在满地落叶上，像幅晕染开的水墨画。
回到宿舍时，夏晴在包里发现个小盒子，是于途偷偷放进去的。打开是枚书签，金属做的，一面是她实习公司的logo，另一面是个小小的火箭，箭身上刻着“我的首席顾问”。
深夜躺在床上，她看着书签发愣。手机震了震，是于途发来的消息：“刚改完实验方案，你说的‘冗余设计’思路帮我解决了热防护系统的漏洞，谢谢我的金融小老师。”后面跟着个星星眨眼的表情。
夏晴笑着回复：“不客气，航天大博士。明天早上想吃什么？我顺路给你带。”
“豆浆就行，少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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