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的日子，像杯温吞的白开水，却在日复一日的冲泡里，浸出了淡淡的甜。
清晨六点半，生物钟比闹钟先醒。何以玫趿着拖鞋走进厨房时，何以琛已经在煎蛋了。他穿着灰色家居服，袖口挽到小臂，晨光透过纱窗落在他发梢，沾了点金粉。“今天想吃溏心还是全熟？”他头也不回地问，锅铲翻动的声音清脆。
“溏心。”何以玫从背后抱住他，脸颊贴在他温热的后背上，“昨晚看书房灯亮到两点，又在忙那个医疗纠纷的案子？”
“嗯，当事人明天要调解，得把证据链再顺一遍。”他关掉火，把煎蛋盛进盘子，转身揉了揉她的头发，“你今天去郊区采访，穿厚点，预报说有风。”
餐桌上，牛奶冒着热气，吐司片抹了她爱吃的草莓酱。何以琛替她剥好鸡蛋，蛋白放进她碗里，蛋黄留给自己——她总说蛋黄噎人。“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阳台的茉莉该浇水了，你昨天说花苞快开了。”
“知道啦，何管家。”何以玫笑着戳了戳他的胳膊，却在出门前，悄悄往他公文包里塞了包胃药——他最近总说胃里泛酸。
各自上班的日子，像两条平行线，却总在某个节点交汇。
何以玫在郊区采访种粮大户，蹲在田埂上记笔记，手机震了震，是何以琛的消息：【中午别吃路边摊，我让助理给你订了附近的轻食。】附带一个定位，精准得像他查法条时的严谨。
她笑着回了个“收到”，抬头时，看到农户家的母鸡领着小鸡在啄米，忽然觉得，所谓安稳，大概就是这样——你在田埂上追着新闻跑，他在写字楼里对着案卷忙，却都记挂着对方有没有好好吃饭。
何以琛的调解会开得不顺，对方律师揪着“程序瑕疵”不放，当事人情绪激动，差点在会议室吵起来。中场休息时，他在办公室整理思绪，手机弹出何以玫的视频，背景是金灿灿的稻田：“你看，这稻穗沉得都弯了腰，农户说今年能增产三成呢！是不是很治愈？”
视频里，她的头发被风吹得乱翘，鼻尖沾了点泥，却笑得眼睛发亮。何以琛停下了揉额头的手，忽然觉得刚才的烦躁都散了。“治愈。”他对着屏幕笑，“晚上想吃什么？我买菜。”
“红烧排骨！”
傍晚的菜市场是另一个战场。何以琛提着公文包，站在猪肉摊前，听着老板吆喝“今天的排骨新鲜”，忽然想起何以玫说“要买带脆骨的，嚼起来香”。他蹲下身挑拣，指尖沾了点油，旁边的阿姨笑着说：“小伙子疼媳妇啊，连排骨都挑得这么仔细。”
他笑了笑，没说话。结账时，顺手买了把她爱吃的小番茄，红艳艳的，像她生气时鼓着的脸颊。
回到家，何以玫已经回来了，正趴在沙发上改稿，笔记本电脑摊在腿上。“回来啦？”她抬头，眼睛亮了亮，“排骨买了吗？”
“买了，带脆骨的。”他把菜放进厨房，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稿子改完了？”
“差不多了，就差个结尾。”她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身边，“今天采访的大爷说，他种了四十年地，第一次用无人机撒农药，说‘这时代变得真快’——我想把这句话当结尾，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他凑过去看屏幕，“有生活气，比喊口号实在。”
她忽然凑过来，在他嘴角亲了一下，带着点小得意：“还是你懂我。”
晚饭在厨房的烟火气里慢慢成型。何以琛炖排骨，何以玫择青菜，水龙头哗哗流着水，抽油烟机嗡嗡作响，却吵不散彼此的话。
“下周律所组织去团建，两天一夜，在近郊的山庄。”何以琛往锅里加着调料，“你有空吗？一起去。”
“好像不行，”何以玫有点遗憾，“台里临时要做一期特别报道，得加班。”
“没事，等你忙完这阵，我们自己去。”他盛出排骨，香气瞬间漫了满室，“给你留着山庄的野菜团子，同事说好吃。”
饭后，何以琛洗碗，何以玫趴在厨房门口的门框上看他。灯光落在他侧脸，睫毛很长，洗碗的动作算不上熟练，却透着股认真。“哎，何以琛，”她忽然说，“你还记得大四时我们租的那间小公寓吗？”
“记得。”他擦着手转过身，“你总说那时候的排骨汤最香，因为我熬了一下午。”
“不是，”她笑着摇头，“是因为那时候你总把排骨上的肉都挑给我，自己啃骨头。”
他走过去，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客厅的灯亮着，阳台的茉莉不知何时开了，清香丝丝缕缕飘进来。“现在也给你挑。”他低声说。
夜深了，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电影。何以玫枕在他腿上，看着屏幕里的悲欢离合，忽然说：“我们好像从来没吵过架。”
“吵过。”他回忆了一下，“装修时为了窗帘颜色，你气哭了，说我审美差。”
“那是你本来就差！”她不服气地掐了他一下，“浅灰色多压抑，我选的米白色多亮堂。”
“是是是，你选的最好。”他笑着顺毛摸，“以后家里大事听我的，小事听你的。”
“那什么是大事？”
“买房、买车、孩子上学……”他顿了顿，低头看她，眼里带着笑意，“以及，要不要给你买新相机。”
她被逗笑了，往他怀里钻了钻。电影还在放，可谁也没再看，只是听着彼此的呼吸，感受着身边的温度。窗外的月光落在地板上，像铺了层银霜，映着沙发上相拥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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