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尚锋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似乎刻意给了这个少年一点极其有限的时间,去消化这足以逼疯普通人的惊天秘密。
他从风衣内侧取出了一张纯黑色的、没有任何文字或标识的薄卡片,材质特殊,触手冰凉。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他将卡片轻轻放在身旁的旧鞋柜上,发出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响。
他的语气重新变得冷硬而严肃,带着明确的告诫意味,“试着去感受和控制你体内那股躁动的新生力量,但务必谨慎,每一次动用都要计算代价记住,灵智是你的底线,是你作为‘人’的最后边界。失控的蚀印者比灾魇更可怕,更危险,是我们优先清理的目标。”
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另外,最近很不太平,各地的裂缝活动频率和强度都异常。小心任何你感觉‘不对劲’、‘违反常理’的东西,有事,用这个联系我。别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其他自称能‘帮助’你的组织。”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顾溟一眼,那目光似乎能穿透皮囊,直视他灵魂深处那刚刚被强行烙印上的、与众不同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蚀印”。
然后,他不再停留,干脆利落地转身,拉开门,身影迅速融入楼道昏暗的光影中,如同他来时一样突兀而悄无声息。
门轻轻合上,再次隔绝了内外。
顾溟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顺着冰冷坚硬的墙壁彻底滑坐在地,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空荡的客厅里,尘埃在从窗帘缝隙透进的稀薄光柱中无声飞舞。
顾溟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蜷腿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胡尚锋的话语,像是一串冰冷而沉重的魔咒,在他空旷的脑海和死寂的房间里反复回响、碰撞。
“蚀印者”、“灾魇”、“现实帷幕”、“黯蚀场”、“灵智”、“蚀化”……这些陌生而狰狞的词汇,粗暴地撕碎了他过去十六年所认知的世界表象,构建起一个冰冷、疯狂、危机四伏的真实底层逻辑。
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恐惧和一种被抛入无边深海般的茫然感,紧紧地包裹着他,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姑父姑妈消失的空洞感与这庞大的真相相比,甚至都显得具体了些许。
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驱使着他。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集中精神——尽管这很困难,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和恐惧如同嘈杂的噪音。
他尝试着去回想昨日绝境中那种感觉,去触碰灵魂深处那道冰冷而异质的连接。
过程似乎比第一次那濒死般的挣扎要稍显“顺畅”一丝,但那也仅仅是相对而言。
他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到自身的精神力——胡尚锋口中的“灵智”,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强行抽离,汇入那正在凝聚的虚影之中。
随之而来的虚脱感和眼球内部熟悉的、如同被冰针刺穿的剧痛,立刻让他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片刻后,那张材质奇异、触感矛盾、中央印着剧烈收缩瞳孔图案的【瞥见之视】卡片,再次沉重地凝实在他的掌心。冰冷与微温交织的触感如此真实。
他散去了凝聚,卡片化作微光碎屑消失。
仅仅是这短暂的尝试,就已经让他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胡尚锋所说的“消耗”和“代价”,绝非虚言。
每一次使用这力量,都是在刀尖上跳舞,都是在向那名为“蚀化”的深渊更进一步。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了清脆的消息提示音,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突兀刺耳。
他浑身一颤,几乎是惊弓之鸟般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出发信人的名字——汐月。
“顾溟,周末过得怎么样呀?游乐园好玩吗?(: ”后面跟着一个可爱的笑脸符号。
紧接着又一条蹦了出来:“明天物理小测别忘了复习哦!需要笔记的话跟我说~”
简单、轻快、带着阳光温度的文字,来自于那个他曾经无比熟悉、此刻却感觉隔着一个世界的日常。
这充满关怀的问候,与他刚刚还在沉浸的、充满疯狂和死亡的残酷真相,形成了如此尖锐、近乎残忍的对比。
一种强烈的撕裂感攫住了他,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该如何回应?告诉她玩得很“开心”?告诉她他的姑父姑妈被影子吃了?
他的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颤抖地悬停了很久,最终,还是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敲打回复,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尽可能“正常”,甚至带上了一丝他此刻绝对没有的、刻意的轻松:
“还行,就是人有点多。有点累,明天图书馆见吧。”
点击发送。每一个字都像是一种背叛,既是对汐月的纯粹,也是对他自己所经历的真实。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
街角,一家不起眼的咖啡店里,胡尚锋坐在靠窗的角落,面前放着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
屏幕上并非普通的网页或文件,而是分成了数个监控画面窗口,视角赫然来自于顾溟所住旧楼附近街区的几个公共监控探头。画面清晰度很高,甚至能捕捉到行人脸上的细微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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