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风,是淬了沙的刀子。
它卷着从瀚海深处吹来的砾石,呜呜地掠过雁门关的青灰色城墙,那些历经百年风雨的城砖,被磨得棱角分明,却在这狂风中微微震颤,砖缝里积着的黄沙簌簌往下掉,像是老者忍不住的咳喘。城墙下,护城河早已干涸,露出布满碎石的河床,风穿过河床的沟壑,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响,更添了几分肃杀。
箭楼顶端,守将赵毅的身影如松如柏。他身着玄色战甲,甲片上泛着冷硬的光,腰间的佩刀鞘上镶着的铜钉,在狂风中偶尔反射出一点微光。他的手死死按在佩刀的刀柄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虎口处早已被刀柄磨出了厚茧,此刻却因为紧绷而隐隐作痛。眉头拧得像打了死结,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贴在脸上,遮住了他眼底的凝重,却遮不住那从牙缝里透出的决绝。
他的目光越过干涸的护城河,越过关外的荒草地,落在十里之外的地平线处——那里,黑压压的一片正在快速逼近,像是一场酝酿了许久的黑色风暴。那是漠北的骑兵,十万铁骑,人喊马嘶,马蹄声沉闷而有力,像是惊雷在远处滚动,震得脚下的箭楼都在微微晃动,连城墙上的砖缝都在簌簌掉土。阳光被这庞大的骑兵阵遮挡,天地间仿佛都暗了下来,只剩下那片黑色的浪潮,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朝着雁门关碾压过来。
“将军!漠北骑兵停下了!” 副将陈武跌跌撞撞地跑上箭楼,他的甲胄上沾着尘土,额头上满是冷汗,呼吸急促,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他们……他们的首领在阵前喊话,让咱们开城门投降,否则……否则就要踏平雁门关!”
陈武的话音刚落,一阵狂风卷着沙砾吹来,打得人脸颊生疼。赵毅猛地啐了口唾沫,唾沫落在脚下的城砖上,瞬间被风吹干,只留下一点湿痕。他的目光从关外的骑兵阵收回,落在箭楼内侧的两台“新器械”上——那是昨夜三更,暗卫趁着夜色,悄无声息送过来的,说是皇后娘娘特意为北境守军准备的“破敌利器”。
这两台器械通体由黑铁打造,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约莫一人来高,底座厚重,稳稳地固定在箭楼的地面上。器械的前端架着一根黝黑的弩箭,箭镞锋利,泛着寒芒,而弩身一侧,竟嵌着一个泛着淡淡蓝光的圆筒,暗卫说那是“瞄准镜”,能看清数里之外的东西。赵毅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里揣着一个巴掌大的黑色物件,是皇后娘娘配套送来的“通讯器”,此刻还带着他身体的温热,触感光滑。
“投降?做梦!” 赵毅的声音沙哑却坚定,他攥紧了怀里的通讯器,指腹按在侧面的一个凸起按钮上,轻轻一按,通讯器立刻发出一阵细微的“嗡嗡”声,随后便传来了陛下萧景渊冷冽如冰的声音,像是冰锥穿透了漫天风沙,直抵人心:“赵毅,情况如何?”
“陛下!漠北骑兵已至关外十里处,方才停下阵型,其首领在阵前喊话劝降,言称带十万铁骑,要踏平雁门关!” 赵毅微微躬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他知道,这些新器械,或许就是守住雁门关的希望。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萧景渊不容置疑的命令:“按皇后给的指南布置,弩炮瞄准骑兵阵前锋,陷马坑的掌心雷全部待命——告诉弟兄们,不必畏惧,他们敢冲锋,就炸得他们有来无回!”
“是!末将遵旨!” 赵毅高声应道,声音里充满了底气。他挂了通讯器,转头对还在发抖的陈武大喝一声:“陈武!传令下去!弩炮手即刻就位,按照皇后娘娘给的图谱,再检查一遍弩炮的机关!陷马坑的弟兄们,把掌心雷的引线都检查好,确保万无一失,听我号令行事!”
“是!将军!” 陈武被赵毅的气势感染,瞬间镇定了不少,他抱拳应诺,转身快步跑下箭楼,声音洪亮地传达着命令。
箭楼之下,守城的士兵们早已严阵以待。他们大多是常年驻守北境的老兵,脸上刻满了风霜,手里握着弓箭、长矛,眼神坚定,却也难掩一丝紧张——漠北铁骑的威名,他们早有耳闻,那是一群茹毛饮血的悍匪,作战勇猛,手段狠辣,以往每次交锋,大靖的士兵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但此刻,当他们看到箭楼里那两台造型奇特的弩炮,看到将军脸上的自信,心中的不安便消散了大半。
两名负责操控弩炮的士兵,正按照李燕儿留下的指南,仔细检查着弩炮的每一个部件。他们都是军中手艺最好的工匠,此刻却对这陌生的器械充满了敬畏。那泛着蓝光的瞄准镜,那厚重的黑铁机身,那看似简单却暗藏玄机的扳机,都让他们啧啧称奇。“这玩意儿,真能射穿漠北人的重甲?” 其中一名士兵忍不住问道,语气里满是疑惑。
“皇后娘娘送来的东西,还能有假?” 另一名士兵拍了拍弩炮,“将军说了,按指南来,保管没错!你看这瞄准镜,方才我试了试,能看清关外五里处的草叶,别说漠北人的重甲了,就算是他们的马,也能精准命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