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宇的呼吸渐渐平稳,温热的吐息落在李燕儿的颈侧,像只温顺的小猫。她小心翼翼地将儿子抱到内殿的软榻上,动作轻得生怕惊扰了他的梦——榻上铺着层厚厚的白狐裘,是去年漠北王进贡的珍品,毛长而软,踩上去悄无声息,此刻裹着承宇小小的身子,只露出颗毛茸茸的脑袋,额前的碎发被汗浸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
李燕儿坐在榻边,指尖轻轻拂过儿子的脸颊,心底的戾气被这柔软的触感渐渐压下,只剩下沉甸甸的警惕。她起身时,目光又落回了外殿桌上的描金锦盒——那盒子静静躺着,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上面,描金的“福寿”纹样泛着冷光,像极了刘嫔藏在温顺外表下的心思。
她走过去,再次打开锦盒,指尖悬在赤金长命锁上方,却没有触碰。落胎香的淡苦还萦绕在鼻尖,系统面板的红光虽已消失,可那行“母体受孕概率降低90%”的提示,却像根刺扎在她心上。她不是没想过再要个孩子——承宇虽乖,可深宫里的孩子总是孤单,若能有个弟弟或妹妹作伴,他往后的路也能少些艰难。可她从没想过,这份心思还没说出口,就有人先动了杀机。
“娘娘,”殿外传来春桃的声音,比刚才更轻,“暗卫那边传来消息,灰衣男子的踪迹有线索了。”
李燕儿合上锦盒,转身时眼底已没了半分柔软,只剩冷静:“进来讲。”
春桃推门进来,手里多了块灰色的布料碎片,递到李燕儿面前:“暗卫在储秀宫偏门的墙角下找到的,料子是粗棉布,上面沾了点松烟墨——这种墨是京城‘墨香斋’的特供,只有给宫里抄经的僧人或翰林院的小吏用。另外,偏门附近的草丛里,还发现了半个啃剩的糖糕,是城南‘福记’的样式,皮上撒了芝麻,宫里的御膳房从不做这个。”
李燕儿捏起布料碎片,指尖能摸到粗棉布的纹路,上面的松烟墨味很淡,混着点尘土的气息。她低头思索片刻——抄经的僧人?翰林院小吏?刘嫔刚入宫,怎么会和这些人扯上关系?她的父亲只是个从七品县丞,在京城毫无根基,若没人背后指点,仅凭她自己,绝不可能弄到落胎香,更不可能安排人与翠儿私会。
“让暗卫去查‘墨香斋’最近半个月的买家,尤其是买过松烟墨的,”李燕儿的声音沉了些,“还有城南的‘福记’,问清楚最近有没有穿粗棉布灰衣的男子去买过糖糕,记住,不要打草惊蛇,只查行踪,不要惊动对方。”
“是,娘娘。”春桃将布料碎片收好,又道,“还有刘嫔母亲的行踪,暗卫查到她上个月住在城外的‘悦来客栈’,住了五日,期间只出过两次门,一次去了城西的‘凝香阁’买青黛,另一次去了城北的‘慈云寺’上香。不过暗卫在客栈的账本上看到,她住的那几日,每天都有个‘张姓公子’派人送点心过去,送的都是江南的特产,像桂花糕、松子糖这些。”
“张姓公子?”李燕儿挑眉,“查清楚这个‘张公子’是谁了吗?”
“还没有,”春桃有些歉疚,“客栈掌柜只说那公子派来的人穿着绸缎,看着像是富贵人家的仆从,没见过本人。不过暗卫在客栈后院的垃圾桶里,找到了个点心匣子,上面印着‘江南织造局’的标记——那是给宫里供丝绸的地方,寻常百姓根本拿不到这种匣子。”
江南织造局?李燕儿的指尖顿了顿——她想起去年江南织造局送来的一批云锦,上面的缠枝莲纹和她现在穿的宫装纹样一模一样,当时还是她亲自去库房选的。织造局归内务府管,而内务府总管是太后的远房侄子,姓王,平日里最是听太后的话。
难道……刘嫔的背后,是太后?太后不是已经被萧景渊软禁在慈宁宫了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李燕儿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太后向来不喜她,当年她生下承宇,太后只派了个嬷嬷来送了些补品,连面都没露。可太后再怎么不喜她,也从未用过如此阴毒的手段,毕竟承宇是皇家的嫡子,断她的子嗣,对太后而言,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处。
“娘娘,您怎么了?”春桃见她脸色发白,连忙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李燕儿回过神,强压下心底的不安,“你再让暗卫去查那个‘张公子’,重点查与江南织造局有关的人,尤其是太后那边的人,一定要查仔细。另外,刘嫔宫里的动静也要盯着,她每日见了谁,说了什么,吃了什么,都要一一记下来。”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春桃应声退下,殿内再次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窗外风吹梧桐叶的“沙沙”声。
李燕儿走到窗边,推开窗,阳光扑面而来,带着点暖意,却驱不散她心底的寒意。坤宁宫的庭院很大,梧桐树下铺着厚厚的绒毯,是萧景渊上次为了承宇特意让人铺的,此刻绒毯上还放着承宇的小木马,木马上挂着个红色的小铃铛,风一吹,就发出“叮铃”的响声,像极了承宇平日里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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