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儿站在永寿宫的雕花廊柱下,指尖攥着一方素色绢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廊外的秋雨淅淅沥沥,打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也将殿内飘来的药味与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揉进了潮湿的空气里。她望着殿内那具盖着明黄色锦缎的尸体,耳畔还回响着太后传旨时冰冷的声音——“林昭仪思念仁儿,忧郁成疾,病逝罢了,皇后无需多问”,可方才瞥见的那抹发紫的唇色,像一根细针,扎破了这看似合理的“真相”。
“娘娘,风大,仔细着凉。”贴身宫女春桃捧着一件素色披风上前,声音压得极低,“永寿宫的人都被太后的人看着,咱们再待下去,恐惹非议。”
李燕儿抬手按住春桃递来的披风,目光却没离开殿门:“春桃,你方才跟着太医进去时,可看清林昭仪的指甲?”
春桃一愣,随即回想起来,低声道:“奴婢看得真切,指甲缝里有淡青色的痕迹,不像是寻常病逝该有的样子。而且……奴婢在床榻下发现了半个摔碎的银簪,簪头沾着黑褐色的污渍,闻着有股苦杏仁的味道。”
“苦杏仁味……”李燕儿眸色一沉。她幼时曾听祖母说过,苦杏仁若提炼成仁霜,便是剧毒,入喉即发,死后嘴唇与指甲会泛出青紫,与林昭仪的症状分毫不差。可林昭仪被禁足期间,永寿宫的饮食、汤药都由太后派来的人把控,谁能有机会下毒?又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杀了已经失势的林昭仪?
“咱们先回坤宁宫。”李燕儿转身,披风的下摆扫过廊下的积水,“此事不能声张,得暗中查。”
回到坤宁宫时,承宇正趴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支玉笛把玩。见李燕儿回来,他立刻丢下玉笛,迈着小短腿扑过来:“娘亲!你去哪了?承宇等你好久了。”
李燕儿蹲下身,将孩子搂进怀里,鼻尖蹭了蹭他柔软的头发。承宇脸上的抓痕早已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不仔细看几乎看不见。可一想到林昭仪的死,她便觉得心口发紧——这后宫里的每一条人命,都可能牵扯着无数阴谋,若是稍有不慎,她和承宇,或许就是下一个“病逝”的人。
“承宇乖,娘亲方才去给一位娘娘送东西了。”李燕儿柔声哄着,将他抱到软榻上,“接下来几日,娘亲可能会忙一些,承宇要听春桃姐姐的话,不许乱跑,好不好?”
承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伸手搂住她的脖子:“娘亲不忙,陪承宇玩翻花绳好不好?”
李燕儿心中一暖,却还是轻轻摇头:“等娘亲忙完这阵子,一定好好陪承宇玩。”
待承宇睡着后,李燕儿召来春桃和另一位心腹太监小禄子。小禄子是萧景渊特意派来的,手脚麻利,且在宫中待了十年,熟悉各宫的人脉与规矩,是暗中调查的最佳人选。
“娘娘,您吩咐的事,奴婢已经打听了一些。”春桃率先开口,将一张纸条递了过来,“永寿宫负责伺候林昭仪饮食的宫女,名叫锦书,是林昭仪入宫时带来的陪嫁宫女。林昭仪被禁足后,太后派了自己宫里的掌事宫女容嬷嬷盯着永寿宫,锦书前几日突然‘染了风寒’,被送出宫去了。”
“染了风寒?”李燕儿拿起纸条,上面写着锦书的籍贯和出宫的日期,“这时候送出去,未免太巧了。小禄子,你能查到锦书的下落吗?”
小禄子躬身道:“回娘娘,奴才已经让人去查了。锦书的家在京郊的桃花村,奴才派去的人已经动身,想必明日就能有消息。另外,奴才还打听了永寿宫的汤药情况——林昭仪被禁足后,每日的汤药都是由太医院的王太医亲自熬制,再由容嬷嬷亲自送去,旁人根本碰不到。”
“王太医?”李燕儿皱眉。王太医是太医院的老人,平日里谨小慎微,从不参与后宫争斗,怎么会牵扯到林昭仪的事里?
“娘娘,还有一件事。”小禄子补充道,“奴才听说,林昭仪去世前一日,曾让锦书偷偷给太后递过一张纸条,可纸条的内容没人知道。而且,容嬷嬷在林昭仪去世当天,曾单独在殿内待了半个时辰,出来时脸色很难看,还让小太监把殿里的药碗和茶杯都收走了,说是‘免得沾了晦气’。”
李燕儿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陷入沉思。容嬷嬷是太后的贴身宫女,深得太后信任,她在殿内待的那半个时辰,必定发生了什么。而锦书递的纸条,恐怕就是关键——林昭仪被禁足后,一直不甘心,她会不会想通过太后,再做些什么?可若是太后想帮她,为何又要杀她?
“小禄子,你再去查两件事。”李燕儿抬眸,目光坚定,“第一,查王太医最近几日的行踪,看看他除了去永寿宫,还去过哪些地方,见过哪些人。第二,查容嬷嬷在林昭仪去世当天,收走的药碗和茶杯去了哪里——那些东西,说不定还没被销毁。”
“奴才遵旨。”小禄子躬身退下。
春桃看着李燕儿紧绷的侧脸,忍不住道:“娘娘,此事牵扯到太后,若是查下去,恐怕会惹怒太后,对您和殿下不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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