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天光未醒。
岳凌渊赤着上身站在老槐树下,浑身上下蒸腾着白气。他刚刚打完一套家传的“破军拳”,每一式都带着沙场搏杀才有的狠厉。汗水顺着肌肉沟壑滑落,在初秋的晨风里凝成细密的水珠。
“心浮气躁。”
身后传来苍老的声音。岳凌渊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祖父岳峥。老人拄着藤杖,悄无声息地站在三丈开外,仿佛从夜色里长出来的一般。
“孙儿不敢。”岳凌渊垂首行礼,心里却是一惊。他自认已将气息调匀,没想到还是被祖父看出了端倪。
岳峥走近,枯瘦的手指按在孙儿的膻中穴上:“破军拳重意不重形,你招式精准,杀气外泄,这是大忌。”老人抬头望向村口方向,“又在想山外的事?”
岳凌渊沉默不语。栖凤村四面环山,唯一的出口由巨石垒成的“天门关”把守,他活了二十五载,最远只到过关下三里处的黑松林。
“去吧,”岳峥忽然说,“今日你轮值天门关。”
岳凌渊眼睛一亮,行礼告退。待他走远,岳峥才轻轻咳嗽一声。岳擎天从屋角的阴影里走出:“父亲,是不是太早了些?”
“蛟龙终要入海,”岳峥望着孙儿远去的背影,“这孩子的命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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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中炊烟渐起。
岳凌渊穿过青石板铺就的街道,沿途早起劳作的村民纷纷打招呼。卖豆腐的老汉非要塞给他一块刚出锅的豆干,绣坊的姑娘们躲在窗后窃窃私语。在栖凤村,岳家三少爷是年轻一代中最耀眼的存在——不仅仅因为他是村长的儿子。
“三哥!”
清脆的声音从药铺里传出。岳清霜提着个布包跑出来,塞进他怀里:“新配的解毒散,含一片能辨百毒。还有这瓶金疮药,用的是后山灵芝。”
岳凌渊揉揉妹妹的头:“又偷用爹的珍藏?”
“才不是偷!”少女撅起嘴,“是奶奶准的。她说你今天...”话到一半突然住口,眼神闪烁。
岳凌渊心中一动,却不多问。他这个小妹天赋异禀,用毒的本事尽得祖母真传,偏偏性子跳脱,总也藏不住心事。
继续前行,经过学堂时听见朗朗书声。二哥岳经纶正在讲授《左传》,一板一眼,下面的孩童却听得入迷。岳经纶看见弟弟,微微颔首,继续讲解:“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我辈习武修文,皆是为了...”
后面的话被风吹散了。
岳凌渊加快脚步。他敬重二哥,却受不了那些大道理。村中人人都说守城不易,可他连“成”是什么模样都没见过,又谈何守护?
天门关建在两山夹峙处,高五丈,全用青石垒成,浑然一体。关墙上有箭楼、烽火台,甚至还有几架祖传的床弩。这样的雄关,便是千军万马也难以攻破。
“三少爷来得早。”守关的汉子笑着打开侧门。
登上关墙,岳凌极目远眺。群山如海,云涛翻涌,初升的朝阳给云海镀上金边。他深吸一口气,胸中块垒稍解。
“很美,是不是?”
岳凌渊悚然一惊,手已按在剑柄上。能悄无声息接近他三丈之内,全村不超过十人。
来人一袭青衫,负手而立。慕容晴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侧,晨风吹动她的裙摆,宛如画中仙子。
“晴姐姐怎么来了?”
慕容晴是村中祭祀世家的长女,按祖制,将来要继任“巫女”,守护村中秘传的典籍。她与岳凌渊自幼相识,虽已有婚约在身,却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今早卜卦,见客星犯紫微,主外客至。”慕容晴望向关外云雾,眉头微蹙,“而且...秘境深处的封印今晨有异动。”
岳凌渊心头一震。村后禁地中的“山海秘境”,是只有村长和巫女才能进入的禁地。据说里面封印着上古凶物,关乎整个村子的存亡。
“什么样的异动?”
慕容晴还未回答,关下突然传来急促的锣声。
“敌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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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墙上瞬间布满人影。村民们看似寻常农人,可一旦遇警,立即展现出惊人的军事素养。弓弩手上墙,长枪手列阵,老弱妇孺迅速退入山腹中的藏兵洞,整个过程不过半炷香功夫。
岳凌渊按住想要上前指挥的守关队长:“让我来。”
他极目望去,只见山道上跌跌撞撞跑来十几人,衣着五花八门,有穿长衫的先生,也有着短打的苦力。他们身后,百余土匪呼啸着追来,刀光在晨曦中闪烁。
“准备弩箭。”岳凌渊下令。
“三少爷,按规矩...”
“我知道规矩。”岳凌渊打断队长,“等我看清形势。”
他注意到溃逃的人群中,有个穿着西洋裙装的女子格外显眼。她似乎受了伤,被一个老汉搀扶着,却仍不时回身,用手中的短枪还击。
土匪越来越近,已能看清他们狰狞的面目。为首的彪形大汉狂笑着掷出飞斧,将一个落在后面的商人劈倒。
“三少爷!”队长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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