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娥脸颊更红,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胡老扁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走到不远处一块平坦光滑的巨石旁坐下。他蹲下身,隔着薄薄的浴袍布料,轻轻触诊她的脚踝。他的手指温热而稳定,力道恰到好处。
“是常见的踝部扭伤,筋骨无大碍,但气血瘀滞,需及时散瘀消肿。”胡老扁诊断道,“姑娘稍候,这谷中便有现成的草药。”
他起身,借着月光,很快在附近寻到几株新鲜的跌打损伤良药——接骨木、透骨草和一点红。他熟练地将草药洗净,放在石头上用随身携带的小药杵捣烂,制成药泥。
“柳姑娘,得罪了。”胡老扁告罪一声,将清凉的药泥小心地敷在她肿胀的脚踝上,然后用自己干净的手帕作为绷带,仔细包扎好。
整个过程中,柳月娥一直低着头,不敢看胡老扁,只能感受到他专注而轻柔的动作,以及那指尖传来的、令人心安的温度。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清苦气息,还有身旁男子身上淡淡的、混合了药香与水汽的独特味道。
“好了。今夜勿再沾水,明日应可消肿大半。”胡老扁包扎完毕,站起身,稍稍退开一步。
“多谢……胡先生。”柳月娥声如蚊蚋,抬起头,飞快地看了胡老扁一眼,又迅速低下。月光下,她眼波流转,那份羞怯与柔弱,足以勾起任何男子心底的保护欲。
“举手之劳,柳姑娘不必客气。”胡老扁语气平和,“夜色已深,姑娘行动不便,是否需要在下唤人来接你回去?”
“不,不用!”柳月娥连忙摇头,神色间闪过一丝慌乱,“我……我自己可以回去,住处离此不远。今夜之事……还望先生……”她欲言又止,脸上满是恳求。
胡老扁立刻明白,她是担心孤男寡女、衣衫不整在此相遇之事传扬出去,于她清誉有损。他正色道:“柳姑娘放心,今夜之事,出你之口,入我之耳,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柳月娥闻言,明显松了口气,再次道谢后,强撑着站起身,一瘸一拐地、慢慢消失在竹林的深处。
胡老扁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只当是药王谷中一段意外的小插曲,并未多想。他回到温泉边,已无心思再泡,穿上衣物便返回了住处。
然而,他并未料到,这场“意外”并未结束。
次日午后,胡老扁正在客房中翻阅老友收藏的一部古籍医案,忽闻轻轻的叩门声。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竟是昨夜那位柳月娥。
她今日换了一身淡紫色的绣花旗袍,身段窈窕,薄施粉黛,更显容色清丽,只是眉宇间那缕哀愁似乎更深了些。她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胡先生。”她微微屈膝行礼,声音柔美,“昨日多谢先生援手,脚踝已好了大半。月娥特备了几样粗浅点心,聊表谢意,望先生莫要推辞。”
胡老扁本欲拒绝,但见她言辞恳切,态度谦卑,加之确实只是点心,不便过分拂人好意,便侧身请她入内。
柳月娥将食盒放在桌上,并未久留的意思,只轻声道:“听闻先生乃当世神医,昨日一见,果然仁心仁术。月娥……敬佩不已。”她说话时,眼睫低垂,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幽怨与仰慕。
胡老扁客气道:“柳姑娘过奖了,江湖虚名,不足挂齿。”
柳月娥抬起头,目光盈盈地望着他,忽然道:“先生可知,月娥为何会在这药王谷静养?”
胡老扁一怔,摇了摇头。
一丝苦笑浮上柳月娥的嘴角:“月娥本是苏州城内‘春晖堂’柳家的女儿,家中世代行医。去年家道中落,父亲……将我许给城中一盐商做填房。那盐商年过半百,性情暴戾……我抵死不从,与家中闹翻,才躲来这药王谷,寄居在表亲家中,苟延残喘……”她说着,眼中已泛起泪光,楚楚可怜。
胡老扁闻言,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同情。乱世之中,女子命运多舛,尤其是有些家世却又不幸没落的女子,往往成为家族利益的牺牲品。
“柳姑娘……世事艰难,还望珍重。”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泛泛而言。
柳月娥却仿佛找到了倾诉对象,泪水无声滑落:“在这谷中,人人只当我是个麻烦,唯有先生……昨日不仅救我于伤痛,更无半分轻视之意。先生……月娥自知身份低微,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求……只求能时常见到先生,听先生教诲,便心满意足……”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令人心碎的卑微与渴望。
胡老扁并非铁石心肠,面对这样一个美貌柔弱、身世可怜的女子如此直白的仰慕与依赖,他心中那根因为苏婉清而一直紧绷的、关乎情爱的弦,被轻轻地、却又危险地拨动了。他与苏婉清的感情,前途未卜,压力重重;而眼前这个女子,却仿佛唾手可得,并能极大满足一个男子被需要、被崇拜的心理。
他沉默着,没有立刻回应。他的沉默,在柳月娥看来,仿佛是一种默许。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