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了胡六姑,我们一行人带着沉重与决绝,离开了清幽的栖仙岭,依照地图指引,一路向西南方向,朝着那片被称为“黑风死漠”的绝地进发。
越走天气似乎愈发寒冷干燥,沿途所见,也愈发荒凉。
战乱与天灾的痕迹如同恶疾般蔓延在这片土地上,十室九空,饿殍遍野的景象已不鲜见。
我们心中记挂玉娥,无心也无力改变这世态悲怆,只能尽量避开大的城镇和流民队伍,拣那荒僻小路前行。
这一日,行至热河与漠北交界的一片丘陵地带。
天色渐晚,暮色四合,铅灰色的乌云低低压着,不见星月,只有呜咽的北风卷着沙尘,吹得人睁不开眼。
前方地图所示,需穿过一片名为白骨涧的荒芜山谷。
“白骨涧……”
姜承看着地图上的标注,眉头微蹙。
“此地名不详,恐非善地,眼看天色已晚,不若先在附近寻个地方落脚,明日再行穿过。”
我们皆以为然,四下张望,见远处山坳里,隐约似有几点微弱的光亮,如同鬼火般闪烁。
“那边似乎有人家?”
心莲指着光亮处。
“过去看看,若能借宿一宿最好。”
我说道。
连日赶路,风餐露宿,众人皆有些疲惫。
我们朝着光亮处走去。走近了才发现,那并非寻常村落,而是一个早已废弃、大半房屋都已坍塌的荒村。
残垣断壁在暮色中如同巨兽的骸骨,寂静无声。
然而,那几点光亮却并非幻觉,它们来自村子旁边,一片相对完整的空地之上。
更令人诧异的是,那片空地上,此刻竟影影绰绰,聚集着不少人影!他们无声无息地走动着,在几个零星分布的摊位前停留,彼此之间并无交谈,整个场景透着一股死寂的诡异。
“这是……集市?”
红袖狐疑地低语,“可这地方,怎会有人赶集?而且这般安静……”
我们都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这荒村鬼域般的景象,配上这突兀出现的“集市”,实在太过反常。
“小心些,过去看看。”
我示意众人提高警惕,缓缓靠近。
随着距离拉近,眼前的景象愈发清晰,也愈发令人毛骨悚然!
那些在“集市”上走动、交易的“人”,大多衣衫褴褛,面色青白,眼神空洞,动作僵硬迟缓,人人身上都散发出浓浓尸气!
原来他们并非活人,而是……行尸!或者说,是某种介于生死之间的诡异存在!
空地上摆放着几个简陋的摊位,摊主同样是非人之物。
有的摊位上,摆放着的并非货物,而是一堆堆白森森的人骨,被擦拭得异常干净,甚至泛着冷光;有的摊位上,则是一些锈迹斑斑、沾着暗红污迹的刀剑兵器,散发着浓烈的血腥与煞气;还有一个摊位,竟然在售卖各种鲜活或是腐烂的人体器官,一颗心脏还在微微搏动,一截肉肠子如同活蛇般蠕动,看得人肠胃翻腾!
而那些“顾客”们,则用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进行“交易”——有的从自己手上拔下几片带着腐肉的指甲,有的递过去几缕纠缠着怨念的黑发,有的甚至直接伸手掰下自己的一根肋骨!
它们交易的过程无声而迅速,拿到“货物”后,便僵硬地离开,融入周围的黑暗,或是走到空地边缘,那里点燃着几堆篝火,它们就围着篝火,如同雕塑般坐下,一动不动。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
婉清脸色发白,紧紧抓住我的手臂。她虽为鬼物重生,但见此邪异景象,亦感到心惊。
姜承面色凝重至极,低声道:
“此地怨气、死气、尸气交织,形成了独特的鬼域。
这些……东西,并非寻常僵尸,而是受此地特殊气场影响,滞留阳间、产生了些许灵智的残魂与尸身结合体。
此处,乃是一处真正的鬼市!”
鬼市!以尸骨、煞器、人体器官为商品的恐怖集市!
就在我们震惊之际,一个离我们最近的、售卖蜡烛的摊位,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那摊主是一个干瘦得如同骷髅的老者,眼眶深陷,没有眼球,只有两点幽绿的光芒。
他的摊位上,整齐地摆放着十几根“蜡烛”。
细看那些“蜡烛”并非蜡制,而是以被剥皮抽脂、处理过的人体残肢为芯,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凝固油脂般的尸油!烛芯顶端,一点幽绿色的火苗静静燃烧,散发出一种混合了烤肉焦糊味与奇异香味的古怪气味,光线昏黄幽绿,只能照亮方寸之地。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那些作为烛芯的残肢,似乎还保留着些许活性,在幽绿火焰的灼烧下,偶尔会极其轻微地抽搐一下!
“新鲜炼制的人烛,照亮黄泉路,沟通幽冥界……只需一缕生魂,或三年阳寿……”
那骷髅摊主用沙哑如同摩擦骨头的声音,向着过往的“行人”低声叫卖,虽然无人理会。
就在这时,我们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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