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尘岭上,天地一片清冷。大殿内火光温柔,香炉中青烟袅袅。
我盘膝打坐,细心体会师父所传《阴阳真诀》,心中却无法平静。
每当闭眼,眼前便浮现出玉娥那一双眼——灰白中透着微光,似哭似笑,似梦似醒。
自她魂魄入体复生以来,气息渐稳,却身子带有凉意。
她总喜欢坐在炉边,看火,也看我。
那种目光,让我心中不安,却又不舍避开。
我想着那夜师傅低声对我所说之话:“小子,虽说这玉娥魂魄已入体,看似复生,其实魂魄仍不稳固,如鹊巢鸠占,只是暂居,不像活人魂魄与肉身一体共融;若情绪波动,魂魄受激便会离体归冥。”
我担心道:“师傅,那该如何?”
师傅道:“之前在你与玉娥前说阴阳互通就可使其容貌如常,确有此效果,但如今不是时候。
方才为师如此说,是安慰玉娥,她对你情执太深,她活着的时候碍于礼法不能随性而为,如今身死又活,再没有生前的顾虑。”
“但她魂魄入体未稳,她要静待时日安魂,魂安则目清,待她魂安眼清之时,你与她方可行事,不然她魂魄离体,恐会永堕幽冥。
我点头称是:“师傅放心,为了玉娥身体恢复,再长的时间我也等。”
师傅深深看我一眼,右手在袖中掐算一番,叹了一声,飘然而去。
数日后,入夜,风忽然停了。
我正闭目调息,忽闻轻微的脚步声。
一阵夹杂着一点点异香的香味幽幽飘来,那是淡淡的尸气还有女人的体香。
我睁开眼,玉娥已站在我面前。她披着我那件旧衣,鬓发微乱,她的皮肤依旧苍白,眼眸还是灰白色,却透着一股异样的妖异的美,脸颊在那火光下透出一层奇异的红晕。
“二狗,”她轻唤,声音温柔得能融化冰雪,“你这几天在躲我么?”
我心头一跳,连忙摇头:“不是啊,婶……玉娥,这几日师傅一直在让我修炼。”
她微微一笑,缓缓走近,蹲在我面前,双手覆在我膝上。那手冰冷,却带着微弱的颤意。
“你还记得么?我死的那天,你抱着我的尸身整整一天一夜”
她的声音细若游丝,“那时我心里想——若我能活着,我要把自己全部的交给你。”
说罢,她的手指顺着我的手臂轻轻上移。
那一刻,我呼吸几乎凝住。
“玉娥……”我喉咙发紧,我低声道,“你魂魄未稳,不可动情。”
玉娥抬起头,灰白的眼波微转,幽幽叹息:“动情又如何?我死过一次,连命都舍了,还能怕什么?”
火光跳动,她抱住我,俯身而下。唇如冷玉,柔软中却带着一丝颤抖。
那寒意一瞬间化作滚烫,像冰中燃火。
我心神失守,忘了天地,忘了阴阳,只剩她的气息。
不远处,阿花趴在地上,微微抬头。那双灵动的眼睛中闪着复杂的光——既像羡慕,又像悲哀。
她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声音带着不安。
癫狂中,如烈火入寒冰,火星四溅,她仿佛要把生前的苦闷独守与压抑不甘,在这迟来的缠绵中释放。
沉醉其中的玉娥伸手欲抚我的脸,一阵黑气突然自她掌心冒出。
那黑气一现,她身子猛地一颤,眼中光芒骤暗。
“啊——”
她痛呼一声,整个人向后一仰,重重倒在地上。
我惊慌失措,急忙将她抱起,只觉她的身体在抖,像有无数寒虫在皮下乱爬。她的气息忽强忽弱,眉心处隐隐透出黑气。
阿花急得直叫,绕着我们团团打转。
“师父!”我大喊。
道人几乎瞬息出现在殿门口,衣袍翻飞,神色凝重。
那白马师母也闻声而至,那大大的双眼之中饱含关切之意,看我的眼神中有一丝嗔怪。
“她魂不稳!为师早就告知与你,要待她魂魄稳固方可行事,你竟……!”
他目光一瞥这厢衣衫不整,已明白我与玉娥方才所为,叹息一声,“情执既动,欲起则乱,乱则魂离,果然应了我先前之言。”
道人掐诀,掌中符光闪烁,一道青光从他指尖射出,稳稳打入玉娥眉心。
那符文黑气顿时缓散,玉娥身子一僵,缓缓闭眼。
“她没事吧?”我声音发颤。
道人道:“暂时安稳。她魂魄散去两魂,如今仅凭你阳气牵引维系。若再起情念,立毙无疑。”
我一听心如刀绞,伏地叩首:“弟子该死!”
道人沉声道:“你该死也无益。救她须寻固魂草来稳固魂魄,此物生于阴阳交汇之地——忘尘岭西北的绝谷。那里鬼气森然,妖物横行,常人罕至,唯道心不乱、有大毅力者可入。”
他望我一眼,又看向昏迷的玉娥。
“为了她,你可愿去?”
我抬头,毫不迟疑:“弟子愿往!”
道人一拂袖,衣袂如风:“去吧。此去若一月不归,她魂魄将散,我也难保其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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