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略已定,西部和东部的财阀力量再次紧密协同起来。他们不再试图在民意浪潮中与罗斯福的“道德旗舰”正面相撞,而是转而操纵起更隐蔽、更精致的工具——学术权威、经济模型和长期的政治游说。一场围绕美国税收命运的、更深层次、更考验耐心的博弈,悄然拉开了序幕。罗斯福将发现,他面对的不仅是街头演讲和炉边谈话的对手,更是来自象牙塔内、用复杂公式和学术术语武装起来的、更难以对付的“理性”反对力量。
纽约,华尔街J.P.摩根公司总部
J.P.摩根(小约翰·皮尔庞特·摩根)坐在他那间以深色木材和皮革装饰的奢华书房里,仔细阅读着从洛杉矶发来的加密电报。当他看到特纳·史密斯提出的“学术权威”战略时,严肃的脸上先是露出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欣赏乃至兴奋的笑容,最后竟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个西部的牛仔…!”摩根放下电报,对坐在对面的几位心腹合伙人说道,“虽然粗鲁、贪婪,有时像个无法无天的强盗,但在维护我们这个阶层的根本利益上,他的嗅觉和手腕,真是精准得可怕!他这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实在是高明!”
他立刻行动,通过最可靠的渠道,向洛克菲勒家族、梅隆家族、杜邦家族,以及波士顿婆罗门集团的核心成员——如卡伯特、洛奇、福布斯等显赫家族——发出了紧急密会邀请。这些家族不仅掌控着美国东部的经济命脉,更通过长达百年的捐赠与联姻,深深渗透并影响着哈佛、耶鲁、普林斯顿、哥伦比亚等常春藤盟校的董事会和学术圈。
在曼哈顿上东区一栋不显眼的私人俱乐部里,这些美国东海岸真正的统治阶层齐聚一堂。摩根言简意赅地传达了特纳的计划。
“先生们,”摩根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说服力,“罗斯福想用‘公平’和‘爱国’的口号抢劫我们的财富。特纳·史密斯在西部为我们找到了一个更聪明的反击方式——不是嘶吼,而是‘理性’地分析。我们要让这个国家最顶尖的大脑告诉民众,罗斯福的药方,会毒死美国经济的根基——自由企业制度。”
波士顿的洛奇先生首先表示赞同:“没错。罗斯福的税收法案,是对私有财产权的严重侵犯。我们必须反击,但不能像赫斯特那样咋咋呼呼。我们应该让哈佛经济系的教授们,从‘经济效率’和‘长期繁荣’的角度,论证高边际税率的危害。”
杜邦的代言人补充道:“普林斯顿和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的教授,可以重点分析税收对资本形成和创新的抑制作用。我们要把辩论的焦点,从‘该不该劫富济贫’的道德层面,拉回到‘什么样的税收政策能真正让国家富强’的技术层面。”
很快,一项庞大的、隐秘的学术动员计划形成了。巨额的研究经费和“顾问费”通过各种基金会渠道,流向这些顶尖学府中对自由市场持同情态度的着名经济学家、政治学家。一时间,在《美国经济评论》、《政治经济学杂志》等权威学术期刊上,以及《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的评论版上,开始密集出现看似客观中立、实则论点鲜明的文章:
- 《论过高边际税率对资本形成的挤出效应》
- 《税收、激励与长期经济增长:一个理论模型》
- 《财富再分配的社会成本:效率与公平的权衡》
- 《评新政税收法案:通往奴役之路的经济学先声?》
这些文章避免直接攻击罗斯福本人,而是用一种忧国忧民的、专业的口吻,警告高税收将导致投资萎缩、创新停滞、就业机会流失,最终损害所有美国人的长远利益。他们将罗斯福的政策与欧洲的集体主义思潮隐隐挂钩,暗示其背离了美国的自由传统。
华盛顿,白宫
当一份份载有这些“学术炮弹”的报刊被送到罗斯福的办公桌上时,他的眉头紧紧锁住,随即又舒展开,露出一丝混合着恼怒和敬佩的复杂表情。
“厉害…真厉害…”罗斯福对身边的顾问哈里·霍普金斯说,“我原以为赫斯特的鼓噪就是他们的最后手段了。没想到,摩根和特纳这些家伙,还有这一手。他们不再骂街,而是穿上了教授的长袍,用数学模型和学术术语来包装他们的私利了。这一招,确实更阴险,也更有欺骗性。”
霍普金斯担忧地问:“总统先生,我们需要组织人反驳吗?您是否需要亲自出面,揭穿他们的伪善?”
“不,哈里,绝对不行。”罗斯福果断地摇头,眼中闪烁着政治家的精明,“我绝不能亲自下场参与这种‘学术辩论’。一旦我以总统之尊直接与几个大学教授打口水仗,那就彻底上了他们的当。这会被他们扭曲成‘政治权力打压学术自由’,会让我失去知识界很多中间派的支持。这场斗争的性质就变了,从政策辩论升级为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这对国家的稳定是极其不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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