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9月22日,南京美龄宫。委员长将电报重重拍在红木办公桌上,震得青瓷茶杯叮当作响。窗外紫金山的秋色正浓,但此刻他眼中只有怒火燃烧。
荒谬!委员长的奉化口音因愤怒而更加浓重,一个美国商人竟敢指示国民政府提供空中护航?他当中国是什么?他的私人保安公司?
侍从室主任钱大钧小心翼翼地捡起飘落在地的电报。这是上海美国领事馆刚转来的——西部委员会主席特纳·史密斯要求中国空军在代表团专机飞越中国领空时提供护航,费用由美方全额承担。
委员长,钱大钧斟酌着词句,电报说这是为了防范日本可能的空中骚扰...
蒋介石猛地转身,军靴在大理石地面上踏出清脆声响:那也该是美国政府正式照会!而不是什么...什么委员会的商业电报!他指着窗外,去把宋子文叫来!
十分钟后,财政部长宋子文匆匆赶到。这位哈佛毕业的金融专家扫了一眼电报,金丝眼镜后的眼神立刻变得复杂起来。
姐夫,宋子文改用家人间的称呼,这事需要慎重处理。
委员长冷笑:怎么,你也觉得我该听命于一个加州商人?
书房门再次打开,蒋介石的连襟孔祥熙踱步而入。这位身材圆润的中央银行行长脸上永远挂着商人式的精明笑容:达令,我刚和上海美国商会的朋友通过电话。这个特纳·史密斯可不简单...
多不简单?蒋介石讥讽道,比摩根还富有?比罗斯福还有权?
孔祥熙的笑容丝毫未减:某种意义上,是的。西部委员会控制着美国西海岸70%的工业产能,包括我们急需的石油设备、发电机和铁路机械。他轻声补充,更重要的是...他们与西部联储关系密切。我们去年那笔贷款...
委员长的脸色变了。那笔五千万美元的贷款确实是通过西部联储的渠道安排的,而且条件比东部银行优厚得多。
宋子文适时接话:还有正在谈判的株洲兵工厂设备,供货方正是西屋电气——特纳·史密斯刚刚收购的公司。
委员长走到窗前,双手背在身后。紫金山的轮廓在秋阳下格外清晰,而山脚下的南京城却笼罩在薄雾中,就像他此刻的思绪——远景明确,近处却模糊不清。
所以你们建议我屈服?他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但每个字都像刀锋般冰冷。
不是屈服,是战略合作。宋子文走到蒋介石身边,递上一份文件,陈纳德的航空顾问团正好需要实战演练。我们可以把这包装成中美军事交流...
蒋介石快速浏览文件,眉头渐渐舒展。陈纳德——那位脾气火爆的美国退役飞行员,现在担任中国空军的顾问。如果以中美联合训练的名义...
护航范围?蒋介石突然问道。
只限中国领空。孔祥熙立刻回答,从上海到新疆边境,绝不进入苏联领土。这样既满足美国人的要求,又不触犯我们与日本的...微妙关系。
蒋介石的手指在窗棂上轻轻敲击。这是个完美的外交平衡——既不得罪日本,又卖给美国人面子,还能获取实际利益。但内心深处,那种被商人呼来喝去的屈辱感依然灼烧着他的喉咙。
告诉上海领事馆,最终他一字一顿地说,中国空军很乐意提供护航训练。但必须由陈纳德上校亲自指挥,而且...他转向孔祥熙,我要西部委员会书面保证明年对华出口配额增加百分之二十。
孔祥熙眼睛一亮:我这就去安排。
当书房里只剩下蒋介石一人时,他再次走到窗前。远处的长江上,几艘外国军舰的轮廓隐约可见——英国的、美国的、日本的。这些钢铁巨兽在中国内河横行无阻,就像它们背后的国家对中国予取予求。
而现在,连一个美国商人都能对总统府发号施令。委员长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总有一天,他想,总有一天中国会强大到不再看任何人脸色。但今天,还不是那一天。
洛杉矶,特纳接到上海领事的加密电报时,正在与休斯讨论航空路线图。
光头答应了?休斯有些意外,没提任何条件?
特纳将电报扔在桌上:增加20%的对华出口配额。小意思。他走到墙上的巨幅亚洲地图前,告诉陈纳德,我要他的飞机全程护航,直到新疆边境。一个中队够吗?
休斯吹了声口哨:陈纳德会乐疯的。他在中国一直抱怨没有像样的飞机。这下可以试试新玩具了。
不是玩具,霍华德。特纳的手指划过地图上的中国领空,这是信号——告诉日本人和苏联人,美国商业利益在全球都有保护。
秘书敲门进来:史密斯先生,马歇尔将军的电话。
特纳挑眉,拿起书桌上的专线电话:乔治,改变主意了?
不,是提醒你。马歇尔的声音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陈纳德在中国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东京解读为美国官方行为。你确定要冒这个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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