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那首老旧的《两只蝴蝶》作为铃声，在堆满杂物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李计划的动作顿了顿，目光下意识地瞟向手机屏幕，当看到“妈”那个字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像是偷吃糖被抓包的孩子。
他看了一眼兰兰，见她正专注地把一双高跟鞋放进鞋盒里，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便悄悄拿起手机，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阳台，顺手轻轻带上了玻璃门。
阳台很小，只够站两个人。窗外是密密麻麻的居民楼，晾晒的衣服像五颜六色的旗帜一样挂在楼与楼之间，挡住了大部分阳光，只漏下几缕微弱的光线，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空气里飘着楼下早点铺传来的油条香味，还有邻居家小孩哭闹的声音，充满了市井的烟火气。
“喂，妈。”李计划的声音尽量放得平缓，甚至还刻意带上了一丝轻松的语气，但尾音却有些不易察觉的发紧。
“计划啊，你跟淑婷最近怎么回事？”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担忧，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上周给淑婷打电话，她说话有气无力的，没说两句就说累，挂了电话。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
李计划的心“咯噔”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最担心的就是家里问起杨淑婷，这个名字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最隐秘的地方，平时刻意不去触碰，一旦被提起，就会隐隐作痛。
“没有妈，我们没吵架。”他赶紧否认，语速也加快了几分，像是在掩饰什么，“就是最近都太忙了，我这边不是要升职调动嘛，事情特别多。她那边幼儿园也事多，天天要给孩子们做饭、洗衣服的，所以联系得就少了点。”他撒了个谎，把所有的原因都归结于“忙”，这是他最近惯用的借口。
“忙？再忙能忙到连个电话都不打吗？”母亲的语气沉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满和责备，“淑婷一个人在城里打工容易吗？她性子本来就闷，受了委屈也不会说。你作为男人，作为她的丈夫，就不知道多关心关心她？多跟她聊聊天？”
母亲顿了顿，叹了口气，语气又软了下来：“还有朵朵，上次生病刚好转，现在天天念叨爸爸。早上起来就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晚上睡觉前也要抱着你的照片才能睡着。你倒好，除了每个月寄点钱回来，就不能多打几个电话，听听孩子的声音吗？”
李计划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闷又疼。他靠在冰冷的阳台栏杆上，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让他打了个寒颤。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像蚂蚁一样来来往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而他却觉得自己像一艘没有航向的船，在茫茫大海里漂泊。
“知道了妈，我会的。”他的声音有些含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等我到了新地方，稳定下来，就天天给你们打电话，好不好？到时候我再抽时间回去看你们和朵朵。”
母亲显然不满意他这种敷衍的承诺，语气一下子又激动起来：“我看你就是被城里的花花世界迷了眼，把家里的老婆孩子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我告诉你李计划，淑婷是个好女人，当初要不是她不嫌弃我们家穷，愿意嫁给你，你能有今天？你可不能对不起她！要是让我知道你在外面胡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母亲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李计划的心上。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甚至微微颤抖。“妈，您放心，我不是那种人。”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像是喉咙里卡了什么东西，“我真的就是太忙了，等过段时间，一切都走上正轨就好了。”他不知道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里充满了连自己都不信的苍白。
“好了好了，我也不跟你多说了，说多了我也累。”母亲似乎是累了，语气疲惫地叹了口气，“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朵朵在旁边呢，哭着闹着要跟你说话，你跟她说两句吧。”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拉扯声，紧接着，一个稚嫩又带着一丝委屈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爸爸……爸爸……”
李计划的心一下子就酸了，像被泡在了醋坛子里。他仿佛看到了朵朵那张肉嘟嘟的小脸，圆圆的眼睛里含着泪水，正可怜巴巴地看着电话，盼着能听到他的声音。他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
“朵朵乖，爸爸在呢。”他的声音放得特别轻柔，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爸爸很快就回去看你，给你买好多好多好吃的，好不好？”
“好……”朵朵的声音带着哭腔，还有一丝不确定，“爸爸……你要给我买草莓味的棒棒糖，还有会唱歌的小熊……”
“买，都买！”李计划强忍着眼泪，用力点头，仿佛朵朵能看到一样，“朵朵要听爷爷奶奶的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生病，知道吗？爸爸最喜欢健康的朵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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