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意:着行人司即刻遴选精明干练、忠心可靠之行人一员,速往朝鲜国,密查以下事宜:
其一,详察国王李怿废立世子之真意,其国内舆情如何,宗室、两班(贵族)各持何论?是否有外力干预或内部朋党之争?
其二,细观次子李峼其人,其才具、心性、志向究竟如何?是否真如传闻聪慧仁孝,堪为我大明东藩之屏?抑或另有隐情?
其三,密查其国中,可有暗通女真、倭寇之迹象?抑或有不臣之异动?山川地理,军备民情,凡有所疑,皆需密查暗访,详录成册,密匣封存,直呈朕前!不得假手他人!钦此。”
写罢,他将手谕交给张佐:“用印,即刻发往行人司!命他们三日内选定人选,奏报于朕!”
“奴才遵旨。”张佐连忙双手接过,躬身退下安排。
处理完这件紧急政务,朱厚熜感到一阵疲惫,揉了揉眉心。正当他准备歇息片刻时,一名身着淡粉色宫装、神色焦急的宫女匆匆进来,跪地禀报:“陛下,永淳长公主殿下……殿下今日心情甚是郁结,午膳也未用多少,在寝宫内垂泪……奴婢们实在担心……”
“什么?姐姐怎么了?”朱厚熜闻言,立刻站了起来,脸上的怒容被担忧取代。他与姐姐永淳长公主朱秀宁自幼相依为命,感情极深。姐姐性情温婉,近年来却因婚姻之事颇多不顺,心情时常抑郁。
“摆驾!去长公主寝宫!”朱厚熜毫不犹豫地说道,此刻,他不再是那个在朝堂上与人勾心斗角的少年天子,只是一个关心姐姐的弟弟。
而此刻,远在澄清坊的张绥之,自然对紫禁城内这场暗流涌动的风波一无所知。他独自一人关在书房里,对着窗外渐渐沉下的夜幕发呆。书桌上,还摆放着今日宫中赏赐下来的端阳节礼——几匹宫缎,一些金银锞子,还有一盒御茶房的精致点心。这些代表着皇恩浩荡的赏赐,此刻在他眼中,却似乎蒙上了一层复杂的阴影。
黄莺儿那妩媚的笑容、大胆的举止、神秘的背景,与这森严的皇权、复杂的官场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与压力。那个吻,是情之所至,还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他未来的路,究竟该走向何方?
就在他心乱如麻之际,老管家秦忠在门外轻声禀报:“老爷,行人司派人来传话,说明日卯时,司正陈大人有要事召集全体行人,务必准时到衙,不得有误。”
张绥之心中一凛,从纷乱的思绪中惊醒。司里突然召集,必有大事!他强迫自己收敛心神,将那些儿女情长暂且压下。无论如何,眼前的仕途,才是立身之本。
“知道了。”他沉声应道,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起来。帝京的夜晚,深沉如海,而他的航程,才刚刚开始。无论是突如其来的情缘,还是波诡云谲的朝局,他都只能迎头而上。
朱厚熜心下焦急,快步来到永淳长公主朱秀宁所居的毓德宫外。宫门紧闭,两名宫女跪在宫门外,见到皇帝驾到,连忙叩首,却并未立刻开门。
“奴婢叩见陛下。”为首的宫女声音带着惶恐,“长公主殿下吩咐……说陛下政务繁忙,心意她领了,但……但请陛下暂且回銮,不必入内了。”
朱厚熜眉头微蹙,姐姐向来温婉体贴,从未有过将他拒之门外的时候。他心中担忧更甚,放缓了语气,隔着宫门柔声问道:“姐姐今日这是怎么了?可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伺候得不用心,惹姐姐生气了?告诉朕,朕定不轻饶!”
宫门内静默了片刻,随后,一个略显沙哑却依旧温婉动听的女声轻轻传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疏离:“陛下言重了,折煞本宫了。奴才们伺候得都很好。只是……只是今日身子有些懒怠,心情也莫名有些烦闷,想独自静静罢了。陛下不必挂心,且去忙朝政要紧。”
这分明是托词。朱秀宁的声音虽然柔和,但那股拒人千里的意味,朱厚熜如何听不出来?他站在宫门外,望着那紧闭的朱漆宫门,心中一阵刺痛。姐姐是他在这深宫中最亲近的人,如今却连面都不愿见。是因为自己近来忙于朝争,冷落了她?还是……她又听说了什么关于自己生母尊号之事的闲言碎语,心中为自己不平,却又无力改变,故而郁结于心?
种种猜测涌上心头,朱厚熜只觉得一阵无力与烦躁。他是天子,富有四海,却连最亲的姐姐的心事都难以慰藉。他深吸一口气,知道姐姐性子执拗,此刻强求无益,只得温言道:“既然如此,姐姐好生歇息。朕让太医在宫外值房守着,若有什么不适,即刻传召。朕……明日再来看你。”
门内再无回应。朱厚熜在原地站了半晌,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去。背影在空旷的宫道上,竟显得有些落寞。
回到自己的寝宫,朱厚熜只觉得身心俱疲。白日里与杨廷和等人的朝争如同沉重的枷锁,姐姐的疏远更是雪上加霜。他挥退了所有伺候的宫女太监,连平日里偶尔会召来排解烦闷、有着几分情谊的那几个相好宫女,此刻也全然没了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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