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绥之在极度疲惫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中沉沉睡去,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约莫子时刚过,窗外风雨声似乎小了一些,但另一种声音,却如同冰冷的蛛丝,悄然钻入房间,将花翎和阿依朵从睡梦中惊醒。
那是一阵若有若无、断断续续的女子哭泣声。声音极其飘渺,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又仿佛就在门外廊下,时高时低,夹杂在风雨的呜咽声中,更添几分凄厉和诡异。与此同时,房间木门下方那道狭窄的门缝外,似乎有微弱的光影忽明忽暗地闪过,像是有人提着灯笼在门外徘徊。
花翎和阿依朵几乎是同时睁开了眼睛。长期在山寨生活中养成的警觉性让她们瞬间清醒。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没有寻常女子的恐惧,反而闪烁着一种混合着警惕与好奇的光芒——这是苗疆儿女面对未知事物时特有的本能反应。
花翎胆子更大一些,她悄无声息地从张绥之身边挪开,赤着脚,像一只灵巧的猫儿般,悄无声息地溜到门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将眼睛凑近门缝,屏息向外窥探。
门外走廊一片漆黑,只有远处楼梯口似乎有一点微弱的、摇曳的灯笼余光。哭声似乎更清晰了些,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酸的悲切。就在这时,花翎的瞳孔猛地一缩!她似乎看到,一道模糊的、近乎透明的白色影子,在走廊尽头一闪而过,速度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真有东西!”花翎压低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诧,回头对阿依朵说道。
阿依朵闻言,立刻从枕边摸出了她那把从不离身的、镶嵌着绿松石的锋利小弯刀,紧紧握在手中,身体绷紧,做出了随时可以扑击的姿势。她虽然也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准备迎战未知威胁的兴奋。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女人惊叫!声音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划破了客栈的相对寂静!
这一声尖叫,彻底打破了夜的平静。张绥之也被惊醒,猛地坐起身,睡意全无。花翎和阿依朵更是毫不犹豫,一把拉开房门,三人先后冲了出去。
走廊上已经乱作一团。油灯被点亮了几盏,昏黄的光线下,只见各间客房的门都打开了,住客们纷纷探出头来,脸上写满了惊疑和不安。
清虚道姑站在她的房门口,面色凝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拂尘。而她的小徒弟慧心,显然是被那声尖叫和之前的鬼故事吓坏了,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从房里冲出来,慌不择路,一头就撞进了刚刚出门的张绥之怀里,紧紧抓住他的衣襟,浑身瑟瑟发抖,小脸煞白。
“慧心!不得无礼!”清虚道姑见状,低喝一声,语气中带着无奈,上前一步,轻轻将徒弟从张绥之怀里拉了出来。慧心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躲到师傅身后,再也不敢抬头。
另一边,徒锋早已持剑在手,身形挺拔如松,挡在苏小姐和她丫鬟的房门前,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黑暗的走廊,全身戒备。而苏小姐主仆二人,显然也是被吓得不轻,苏小姐更是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徒锋持剑手臂的衣袖,寻求保护。直到徒锋感觉到手臂上的触感,和苏小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两人才同时反应过来,瞬间分开,脸上都飞起一抹红晕。苏小姐心中小鹿乱撞,除了惊吓,竟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因靠近这冷峻剑客而产生的奇异悸动。
最狼狈的,要数都指挥使赵德崇。他被哭声和尖叫声惊醒,酒意还未完全散去,本就因鬼故事而心神不宁,此刻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有住在隔壁的军汉后来描述,似乎听到赵德崇房里有桌椅被撞倒的声音,还有人透过门缝,隐约看到他连滚带爬地缩回床上,用被子死死蒙住头,在里面语无伦次地念念有词,声音颤抖得厉害:
“冤有头……债有主……别找我……不是我干的……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这时,老板娘急匆匆地从楼下跑了上来,手里提着一盏灯笼,脸上带着歉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连连对众人鞠躬:“对不住!对不住各位客官!惊扰大家了!没事了没事了!刚才是……是野猫!对,野猫打架,撞翻了东西,可能还有哪个丫头做了噩梦乱叫!大家快回去歇着吧!没事了!”
她这番解释显然漏洞百出,野猫怎么可能发出女人的哭泣声和尖叫声?但在她一再的安抚和保证下,加上夜深人静,众人也不愿多事,虽然心中疑窦丛生,但还是陆续返回了房间,重新关上了门。走廊上很快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风雨声和人们心中难以平息的波澜。
张绥之带着花翎和阿依朵也回到了房间。经过这番折腾,三人都没了睡意。张绥之坐在床边,眉头微蹙,回想着刚才的混乱和老板娘那闪烁其词的解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花翎和阿依朵则依旧保持着警惕,侧耳倾听着门外的动静。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就在风雨声似乎渐渐平息,众人困意再次袭来之时,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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