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宫的殿门,已经紧闭了七日。
鎏金的铜锁,隔绝了宫外的阳光与喧嚣,也隔绝了苏念微曾经拥有的一切荣宠。
往日里,这里是后宫最炙手可热的地方,门前车水马龙,前来请安拜见的妃嫔与内监络绎不绝。而如今,却是门可罗雀,连风吹过檐角的声响,都显得格外刺耳。宫人们更是噤若寒蝉,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一点声响,引来主子雷霆般的怒火。
殿内,名贵的瓷器碎了一地,上好的蜀锦被撕成了一条条,整个寝宫狼藉一片,如同被一场风暴洗劫过。
而风暴的中心苏念微,正一袭素衣静静地坐在窗前的软榻上。她的脸上不见半分往日的娇媚与柔弱,只剩下一片淬了毒的、冰冷的平静。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在最初那场歇斯底里的发泄过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恐怖的、如同毒蛇盘踞般的阴冷与沉寂。
失败,她经历过。刚入宫时,她也曾被当时的许皇后压制得喘不过气。但那种失败是技不如人是时运不济。
可这一次不一样。
这一次是羞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让她沦为整个宫廷笑柄的公开羞辱!
她闭上眼,那日承德殿上的情景,便如同梦魇般,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回放。文武百官那惊愕与鄙夷的眼神,妃嫔们那幸灾乐祸的窃笑,还有……拓跋宏看她时,那双再无半分宠溺,只剩下冰冷审视与失望的眼睛。
那一眼比任何惩罚都让她痛苦。
她苦心经营多年,在皇帝心中种下的那朵纯洁无瑕、善良柔弱的“白莲花”,在那一夜,被人生生地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她的兄长苏文斌被打入天牢,苏家的势力遭受重创。而她自己,则被收回六宫之权,禁足于此。这不仅仅是权力的失落,更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她正在失去皇帝的信任。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
苏念微缓缓睁开眼,眸中燃烧着疯狂的恨意。
她的计划天衣无缝。每一个环节她都反复推演过。若非有人洞悉了她全盘的计划,并提前布下了反制之局,绝不可能败得如此彻底!
这个人一定就藏在宫里。
她的脑海中,开始飞速地过滤着每一个可疑的身影。
后宫里那些与她素来不合的妃嫔?不,她们没有那个胆子,更没有那个头脑。
许皇后那个被废黜的派系余党?更不可能早已被她连根拔起,不成气候。
她的怀疑,最终精准地锁定在了两个人身上。
第一个,也是最显眼的那个——贞嫔,陈氏。
是她在最关键的时刻站了出来,呈上了那些致命的“铁证”。若说此事与她无关,任谁都不会相信。可苏念微了解陈氏,那个女人虽然有几分小聪明,但性子隐忍懦弱,这些年被自己欺压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主动与自己为敌。
她的背后一定有人!
那么是谁给了她这份胆量,和那些足以一击致命的证据?
苏念微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另一张脸。那张脸上,总是挂着天真无邪的、人畜无害的笑容。
——越妃,林嫣霜。
这个新来的和亲公主,看似柔弱,却总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在最不寻常的地方。
那场导致她兄长计划败露的御前对质,起因,正是贞嫔与这位越妃在御花园的一次“偶遇”之后!
而承德殿上,从始至终这位越妃都表现得太过“完美”。她那副受惊小鹿般的模样滴水不漏,完美地将自己从所有嫌疑中摘了出去。可越是完美,就越是可疑!
一个真正的、不谙世事的公主,在那种场合要么会吓得不知所措,要么会义愤填膺。绝不会像她那般,冷静得像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是她!
一定是她!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死死地咬住了苏念微的心。
她终于想明白了。贞嫔不过是台前的一把刀,而真正握着刀柄,隐于幕后借刀杀人的,正是这位看似无辜的越妃!
“好……好一个林嫣霜!”苏念微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美丽的脸庞因嫉妒与愤怒而微微扭曲,“本宫倒是小瞧了你!原来,你才是那条藏得最深的毒蛇!”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禁足三月足以让宫中的风向彻底改变。等她出去时,恐怕早已物是人非。
她必须反击!
她要将那条藏在暗处的毒蛇,活生生地揪出来,剥掉它那层伪装的皮,让皇帝看看,他迎回来的到底是怎样一个祸害!
她按下了床头的机括,一道暗门悄然开启,一名神情精明干练的宫女,如同鬼魅般,无声地走了进来跪倒在地。
“主子。”
这是她的心腹巧画。是她手中最锋利、也最隐秘的一把刀。
“巧画,”苏念微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本宫要你,去做几件事。记住,要快,要干净。”
“主子请吩咐。”
“第一,”苏念微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去天牢,‘打点’一下。那个叫王喜的奴才,不能再开口说话了。让他‘病死’得自然一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