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臣妾听闻,这朝阳宫,是宫中景致最好的一处所在。”
“不知臣妾,是否有幸,能听陛下,讲一讲,这殿中的陈设典故?”
她的话,说得,恰到好处,既没有破坏气氛,又巧妙地,在他即将得手的那一刻,制造了一个小小的停顿。
萧昭远的动作,果然,停了下来。他有些意外地,看着怀中的少女。
他本以为,她会像其他女人一样,或半推半就,或热情迎合。
却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一个,充满了书卷气的请求。
这,反倒,勾起了他的几分兴趣。
“哦?”他笑了笑,“爱妃想听什么?”
许倾寰(许in林)从他怀中,不着痕迹地,稍稍挣脱了些许。她指着不远处,墙壁上挂着的一幅气势磅礴的山水画,柔声说道:“比如,那幅画。臣妾看那画中山川之雄奇,远胜江南。想来,便是我大魏的壮丽河山了?”
“爱妃好眼力。”萧昭远的兴致,被彻底勾了起来。他站起身,走到画前,一股属于帝王的、指点江山的豪情,油然而生,“此画,名为《江山万里图》,乃是前朝画圣吴道子的真迹。画中所绘,便是我大魏龙脉所系的,太行山脉。”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为她,讲解起这幅画的来历和精妙之处。
而许倾寰(许in林),则始终,扮演着一个最完美的听众。
她会适时地,发出一两声恰到好处的惊叹。
她更会,在萧昭远讲解的间隙,引用几句越国古籍中,关于山川的诗句,来与之应和。
她的才学,她的聪慧,她那对诗词歌过目不忘的记忆力,都让萧昭远,感到愈发的惊喜。
他渐渐地,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他沉浸在了这场,由他主导,却由她掌控的,精神的交流之中。
从《江山万里图》,他们聊到了诗词歌赋。从诗词歌赋,他们又聊到了两国风物的不同。
许倾寰(许in林),甚至还为他,亲手,烹了一壶,从越国带来的,顶级的“女儿红”茶。
她那套行云流水、充满了江南雅韵的烹茶手法,更是让萧昭远,看得如痴如醉。
不知不觉间。
窗外,天色,已近黎明。
这一夜,红烛燃尽,龙凤喜床上,却始终,空无一人。
帝王与新妃,竟在茶香与书画之间,彻夜长谈。
当萧昭远,终于带着几分意犹未尽,离开朝阳宫,前去上朝时。
他那张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疲惫与威严。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遇到了知己般的、神清气爽的满足。
而寝宫之内,许倾寰(许in-林),静静地,看着那扇被重新关上的殿门。
她缓缓地,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镜中,那张美艳的、带着一夜未眠的倦容的脸上。
那副天真娇憨的表情,如同潮水般,褪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充满了讥讽的、胜利的微笑。
她知道。
她赢了。
赢得了,这第一场,也是最关键的一场,心理上的战役。
她成功地,在萧昭远的心中,种下了一颗,名为“与众不同”的种子。
……
冷宫。
天,已经大亮。
小栗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外面,冲了回来。
他的脸上,写满了无法理解的、极致的困惑。
“娘娘!”他看着自家主子,结结巴巴地说道,“怪!太怪了!”
“说。”许倾寰(林in许)一夜未眠。她的眼中,布满了血丝。
“奴才……奴才买通了朝阳宫外殿的一个小火者。”小栗子喘着粗气,“他说……他说,陛下,确实在朝阳宫,留宿了一夜。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他们……他们,竟是……清谈了一夜!”小栗子说道,“那小火者说,他守在外面,听得真真切切!里面,先是传出谈论书画的声音,后来,又传出了抚琴和烹茶的声音。根本……根本就没有,别的动静!”
听到这番话,张嬷嬷的脸上,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洞房花烛夜,不思云雨,反倒,清谈了一夜?
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奇闻!
然而。
许倾寰(林in许),在听完这番话后,却陷入了长久的、死一般的沉默。
她的心,一点点地,向着无底的深渊,沉了下去。
一个天真的、深爱着君王的少女,在新婚之夜,会如何?
她会羞涩,会期盼,会迎合。
一个恐惧的、被迫和亲的公主,在新婚之夜,又会如何?
她会挣扎,会哭泣,会屈服。
但绝不可能。
绝不可能,有一个十六岁的、初入宫闱的少女,能有如此的心机和手段,在洞房花烛夜,将一个正值盛年、掌控着天下权柄的帝王,玩弄于股掌之间!
除非……
除非,她根本就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少女!
除非,她的身体里,住着的,是一个,比她,更懂宫闱,更懂帝王,也更懂……仇恨的灵魂!
她那个最荒诞、最不可能的猜想,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真实。
她缓缓地,抬起头。
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半分的困惑。
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如临大敌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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